七日書陸：回去是一場戰鬥

「回來」的家是遍歷萬千後發現「世上只有家最好」的回歸，終點是家本身；而「回去」的家是不斷在路上偶爾回望停歇的一處驛站，停下是為了更好的出發，去向下一個遠方。而我永遠都是後者。

每一次回去都是不一樣的感受，帶著不一樣的心情。最近的一次過去了將近四個月，是終於沒那麼害怕的心情，帶著點緊張、猶疑和不安。之前畫過一個四年狀態起伏的線性圖以便自我覺察之用，驚人地發現自己的低谷期和寒暑假回家的時間段完全吻合，每逢回家必成“黑洞”，像是某種詛咒一般，不斷地循環往復彷彿永遠跳脫不了那個陷阱。每一次全副武裝信心滿滿地回去，卻是傷痕累累銫羽而歸，銳氣消磨殆盡像皮球一樣洩氣而癟了下去，軟塌塌無力回擊。 「又一次被打回原形」——每次回去都落得的狼狽下場。任何抵抗在回家的場域裡喪失了全部的效力，徒勞無功，能量被黑洞吸走。

回家的親切感也不是沒有，但短暫到只發生在剛踏上故土的那些早期興奮瞬間。例如看到父母身形與樣貌的細微變化，吃到家鄉的獨屬味道，無縫切換到方言的日常交流，鋪面而來的熟悉感充實著風塵僕僕下虛空的身心，幸福感一定會油然而生，感動到世界都溫柔起來。不錯的，這些所謂家的溫馨孕育著暖意，但緊接著而來的快速適應卻又必然導致無意識跌入重複的陷阱，那是習慣的強大力量。而壞習慣，便總是有把人拉進同一個深淵的能力。令人唏噓的是此前幾年養成了諸多壞習慣，在這樣熟悉的環境下便開始蠢蠢欲動誘發新的惡果，爭吵、互相指責、價值觀的無意義爭論、權威大家長命令式教導的侵蝕，原以為靠堅定意志能夠扳回一城的預設在一次次失望中瓦解，意識領地被逐步吞噬與攻占， “又失守了”，只剩下離開家後的又一次破碎重建。

實在是太多次了，回家變成了一場戰鬥，可悲的是先前結果全以失敗告終。直到四個月前的最近一次才勉強有達到平手。還好，還沒失守，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了。回去從來不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更像是雙方的實力角逐，是一場艱難的戰鬥，也是一場持久的博弈。主體性越強，家便越弱，於是只能是不斷修煉，總結經驗教訓下次再戰。等到回去的動作變得絲滑與鬆弛時，能夠安心地倚靠休息，補充點能量而不是被吸走時，那便是修為足夠，得道了。

想必離那一天不遠了，對未來仍保持希望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