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約會觀察：「獨女」的歸宿是弟弟？

R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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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起，我身邊的女性朋友逐漸分出了「戀女」 和「獨女」 兩個陣營。

—— 在此先鬥膽重新定義一下“戀愛腦” 和“獨立女性”，私以為，“戀愛腦” 不是一遇到愛就失去自我的傻白甜，而是手握主動權，馳騁戀愛愛沙尼亞場的斬男女兵；「獨立女性」 也不是一心搞錢不想戀愛的女強人，而是心懷純愛卻長期單身的寡王。因此，用 「戀女」 和「獨女」 來指稱比較適合。

戀女是戀愛股票的長期持有者，一直處於戀愛流通市場，一直有戀愛談。自詡“單身貴族” 的獨女就沒那麼自洽了，明面上標榜著自己不需要愛情，“一直單身一直爽”，背地裡又忍不住私藏一堆情感帳號，上趕著在雌競賽博分會場約會軟體裡搶佔一席之地，還不時以人類學田野調查的名義去逛公園裡的相親角。

但要說戀女和獨女的本質差異是什麼？根據我不成熟的小觀察，獨女常常是愛情潔癖患者，對堅貞不渝的古典愛情 —— 俗稱 “真愛” 的東西，有著非同尋常的嚮往。她們大多打心底相信 “麵包我都有，姐姐只要愛情”，在她們眼裡，知識學歷、社會地位、審美品味都可以祛魅，唯獨愛情不可祛魅。因此，保持獨身，對她們來說，既是一片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情感荒原，也是向功利世界庸俗愛情宣戰的榮譽勳章。

1.

姑且把我算作獨女吧。我一直覺得一個人也能活得挺好，並且以此為傲。拜放養我的父母所賜，六年級我就學會了做飯，同時讀完了《紅樓夢》，初中時我就開始一個人住，放學後的時間就用冰淇淋文學和肥皂劇來填補。

不過，關於愛情是不是一個必需品，我始終沒辦法給出一個篤定的答案。

說不需要吧，我有過幾段感情經歷，雖然最長也沒有超過半年；也算是約會軟體資深玩家和舞池一枝花，一旦在club 看對眼了，第一次見面就上床的事情也乾過幾次。在外人看來，怎麼著也是個浪女人設。但我很清楚，這不過是我的保護色。畢竟，一旦進入 “認真你就輸了” 的現代愛情競技場，寧做 “綠茶婊子”，也不當“女老實人” 。

但要說需要愛情吧，似乎不足以解釋我在戀愛裡的種種表現和觀念。在為期不長的戀愛關係裡，我沒什麼傾訴欲，很少主動找對方，我也不喜歡看手機，大部分時間我都沉浸在自己的生活裡，看劇、看書、跳舞，對方發來的訊息我往往要隔幾個小時才回复，就算生活裡遇到麻煩事兒了我也傾向於一個人解決，不會想到要找對方幫忙。

我還記得，當時分隔兩地的前男友在七夕前的一個工作日給我打來電話，興奮地說，他買了隨心飛，之後可以每週都飛來上海見我。

而我聽了，只是沉默地嗯了一聲，心裡想的是下週我要採訪一個文學大咖，不一定有時間陪他。

2.

要說如果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就這麼快樂單身下去也是一個辦法。

但誰的身邊沒幾個總是打電話給你傾訴情感煩惱的戀女，以及生活充實得只能在馬桶上刷約會軟體的獨女呢？

更別說朋友圈裡定期曬出的恩愛合照結婚請帖、每年逃不掉的七夕情人節聖誕節跨年夜，還有那個在俱樂部里和你搭訕卻被女友一把拽過去的霹靂男孩。整個社會生態系統都在告訴獨女：還不找一個對象？等著孤獨終老嗎？把本來可以快樂獨活的單身女性逼成一個心口不一的獨立婊子。

就算社會放過她了，她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讀書時是名列前茅的學霸，出社會了是無往不利的捲王，愛情這張考卷，怎麼能交零分？對獨女來說，更難抵抗的是自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好勝心。

內憂外患之下，我的心態建設也逐漸崩盤，抱著補短板的好學生心態，開始在網上搜尋“獨女” 人設的情感博主，試圖給自己提供一個可學習可操作的戀愛模版。

無意中，我在豆瓣上找到了一個叫 「Alpha-101x」（以下簡稱Alpha）的部落客。她自陳在職場浸淫多年，工作之餘寫的一系列情感攻略，諸如《渣女三角定律》、《普女愛情修練手冊》、《渣攻海王心理》一時擁躉無數。

看到《和弟弟談戀愛攻略》和《為什麼要跟弟弟談戀愛》這兩篇文章時，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難道姐弟戀真成了一種時代趨勢？

3.

早就聽一個做紀錄片導演的朋友提起，現在30歲上下的熟齡女性都喜歡和00後的壯年男子約會，建立一種介於戀愛和約P之間的曖昧關係。

而研讀完Alpha 的弟弟系列文章後，我才肯定這確實不是都市傳說，而是我們面對的情感現實。

文章一開頭就註明：指引特別針對弟弟25歲以下，你們相差5歲以上，你們在國內一二線城市戀愛。

而且，你得是個酷姐姐：a. 追求當下開心快樂，不追求特定的目的和結果；b. 有自己的生活主線，能獨立生活得很好；c. 生命中的其他人，對你來說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需要依靠。具備如上特質，擺正好心態，才能和弟弟愉快玩耍。

而在《為什麼要跟弟弟戀愛》裡，Alpha 寫道，原因很簡單，中年男子都在拼事業，市場上沒有供給她的同儕。

那麼，誰有呢？當然是還在學校讀書的弟弟。 Alpha 說，弟弟們不僅顏值高，會誇人，能提供情緒價值，最難得的是，完全配合Alpha 的時間，無論是日常聊天還是周末約會，都以她的schedule 為主，單憑這一點，就能打敗90%和她同年紀的中年男子。

看到這，我不禁響起內心OS：這不就是性轉版的Sugar daddy 和baby，糖姐養了個電子男寵嗎？

但緊接著，Alpha 就聲明，這不是姐弟戀，因為他們並不以傳統男女朋友的方式相處，也不是毫無感情的純肉體關係，更不屬於富婆包養健身教練的俗套範疇。通常情況下，女方掌握了更多金錢和社會資源，並不代表她會承擔更多的經濟開銷。

我不得不說，作為一個既渴望愛又恐懼愛的獨女，我有點心動。

談過的幾段戀愛都挨不過半年，我不是沒有痛徹心扉地分析過。問題的癥結不是我沒有愛的能力，而是我不適配主流的戀愛模式：既不習慣過於親密無間沒有界限的“膩膩歪歪”，也不喜歡“送包送口紅” 式資源置換的戀愛邏輯。

「獨女的歸宿是弟弟？」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以採訪的名義給Alpha 發了一封私信，說自己在寫一個「這個時代性與愛」 的專欄，對標《慾望城市》裡的Carrie。沒想到不出兩小時就收到了回信，她說她也是《慾望城市》的忠實擁躉，很高興和我聊聊。

4.

就在這時，坐標廣州的密友給我發來SOS，說最近在約會軟體上熱聊的弟弟攻勢太猛，以至於她想斷網降火。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密友和我大體是一類人。我們互為愛情守門員，每當發現對方有一點沉淪愛海的跡象，就及時而盡責地潑上幾盆冷水。

她說弟弟容貌身材學歷談吐皆可，是一見面就想推倒的那種，但她目前想要的是長期穩定的關係，弟弟的態度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似乎是想要認真談戀愛，不然不會在見面第二天的情人節就給她買花、送公仔，關心她的胃還痛不痛，但又似乎只是想拿下她，否則也不至於我見了沒幾天就說要不要找個私密的地方看電影、什麼時候來你家這種話。

「你說他到底想幹嘛？」密友說線下見面弟弟紳士又得體，線上聊天卻總是出言不遜，顯得特猴急。

聽到這，以我夜場一枝花的約會經驗，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個弟弟要的是速戰速決，但要怎麼解釋他線上線下的差異呢？我突然想起Alpha 寫過一篇文章，裡面分析了為什麼約會軟體上遇到奇葩的機率比現實生活中高。

“因為他在線上聊天時展示的是下限，線下見面時展示的是上限啊。” 我說，“下限才能暴露一個人的本質。”

密友聽了恍然大悟，「那他的上限可真夠高的。」語氣中難掩失落和可惜。沒過幾天，她告訴我，還是不放心，又去問了一個海王學長。

誰知道學長一聽，勸她趕緊拉黑這個弟弟，用他們的話來說，這男的，想打一個 “禮炮”，簡而言之，就是打著戀愛的名義，約一個賓至如歸的P。

「在我們眼裡，只要一個女的還願意保持聯繫，就一定有辦法把她弄上床。」學長說。

我樂了，既慶幸密友逃過一劫，又驚訝Alpha 的文章在關鍵時刻還能充當理論武器。這麼一來，我對Alpha 更好奇了。

5.

終於，在一個工作日的晚上，我撥打了Alpha 的電話。

從各個角度來看，Alpha 都符合我心內 「獨女」 的標準。她目前在上海一家互聯網公司擔任品牌總監，生活井井有條，最近一周下班後的安排分別是：一天見工作上的朋友，一天見玩得好的閨蜜，三天留給自己，至於週末，都市麗人當然要拿來約會。

法國留學回來後，Alpha 保留使用約會軟體的習慣，但已經不太適應國內的約會土壤。她覺得，他們不但不會調情，還總開些不合時宜的玩笑，開場白不是土味的“小姐姐你真好看”，就是毫無誠意的“你在幹嘛呢？” 少數幾個發展到線下的，Alpha 也實在看不慣對方用力顯擺自己：去過多少國家，戴名表，開豪車，美酒佳餚都略知一二，往往吃過一次飯就沒下文了。

而和典型獨女不太一樣的是，在愛情上，Alpha 是個早慧者和高段位玩家。她有一個 「渣女」 三角定律：同時維持3個對象，傾慕對象、實用對象和暖心對象，可以確保風險對沖，隨時都有人愛。

—— 說到效果，據實踐者反饋：“如今最大的煩惱就是三個男人時間安排不過來。”

至於Alpha 自己嘛，“有弟弟就夠了。” 只要不油膩，或者 “這型我沒見過”，Alpha 都願意出來喝一杯咖啡。

如今她正和一個讀商科的弟弟穩定交往，弟弟長相神似一個當紅小生，T卹下的胸肌若隱若現。在她眼裡，這位弟弟的優點在於：a.“我想聯繫他的時候他隨時都在那裡，忙起來了一條消息不回也不會來打擾”， 完美契合了她對感情的期待： Easy come，easy go；b. 沒有爹味，還會一臉花痴地讚美你：“姐姐你真是成熟又少女。” c.平等相處：經濟支出上有來有往，並不會因此覺得誰佔便宜了或被嫌棄了。

我問Alpha：有打算和弟弟長期相處嗎？

「真愛可遇不可求，我只要最甜的那一口。」 Alpha 答。

6.

俗話說，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都是好貓。而對參差多態的新型情感關係來說，管它有愛沒愛，只要是互相尊重彼此舒服的關係，就是好的情感關係。

作為一個“獨女”， 我先前認為自己在感情裡的問題， which is “獨女” 會有的問題：被動，不喜歡聊天，沒有傾訴欲，都在一瞬間改頭換面，有了全新的闡釋：被動是為了節省精力，不喜歡聊天是情感自足不缺愛，沒有傾訴欲是你的內心世界我可以去，但我的內心世界你進不來。

如果你跟我一樣，苦惱於自己不適配主流親密關係，沒關係，宇宙的盡頭還有弟弟。

（當然，並沒有物化弟弟的意思。這裡的弟弟是指，沒有爹味，尊重你的獨立，願意配合你的節奏，真誠與你各取所需，感情關係充分自洽。）

我突然想起上個月在俱樂部邂逅了一個小6歲的弟弟。他特地追到電梯加我微信，還試圖向我證明自己比同齡人成熟，並一本正經給出三個理由，第一條是：絕對不談速食戀愛。

當時覺得他年紀太小，沒放在心上，現在我想，maybe 時候到了：）

// 作者：Randy

// 編輯：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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