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的希望马场：抚平战争创伤的动物辅助治疗

「当创伤攻占心灵，马背还可以撑起希望。」 乌克兰抵御俄罗斯的入侵，不仅付出了惨痛的人命代价，战争造成的集体精神创伤，更是乌克兰人可能必须耗费一生、甚至几个世代才能平抚的伤痕。在战争一年多以后，外界也特别留意到前线军人们的精神健康，尤其因为战争而引发的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为缓解心灵之苦，乌克兰有一座旧马场，提供士兵们「动物辅助治疗」，有猫、狗、还有马的陪伴，也透过马术的练习，让士兵们压抑困苦的心灵得到释放，重拾人生的希望。

这座马场位于首都基辅的近郊，原本是一座赛马场和谷仓，现在则改为辅助治疗用的基地。发起计画的是乌克兰心理学家布拉戈（Ganna Burago），为了帮助从前线战斗归来的士兵缓解精神创伤与压力，规划了一系列动物辅助治疗的课程、并且搭配心理咨商等多种疗愈方式，布拉戈将这个专案取名为：「心灵战士」（Spirit Warrior）。

从前线退下的乌克兰士兵，尽管已经暂时脱离了战斗险境，但长期的作战压力、生死关头的精神创伤，往往在休养期间难以平复。许多军人出现失眠、焦虑、忧郁等身心困扰，有的人靠酗酒度日，也有的人出现自杀倾向；精神的摧残已成为当前乌军的难题之一，在一年多以来的兵员消耗、战争仍持续胶着之下，士兵们的身心都被拖入无尽的深渊中。

世卫组织WHO在2022年底曾推估，乌克兰至少有1,000万人（占总人口4分之1，包括平民与军人）因为战争而出现身心症状；此外一般没有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国民有PTSD的人口数约为5~6%，但推估乌克兰的PTSD人口数可能会是一般国家的5倍。

照顾军人和民众的精神健康，后来也成为一系列乌克兰战争新闻的重要议题。除了精神科医疗之外，动物辅助治疗的管道也备受关注。在心理学家布拉戈推广的计画中，让休息的士兵可以到马场接触动物，像是帮马匹洗澡、喂食、以及马术训练等方式，借此接触抚摸动物，在互动过程中让人得到生理与心理的调养。

在布拉戈「心灵战士」的马场里，士兵们骑上马背、在领马员的牵引下，平稳而有韵律地在场中绕行。时而稍加速度、时而缓步慢行；时而也要骑手的上肢配合伸展，或放松肢体感受马匹的摆动。

一位代号Grandad的士兵，透过马术治疗重拾了童年的骑马记忆，「从骑马让身体得以锻炼、又能减轻心理负担。」另一位代号Dyadya的士兵，分享自己退下前线后的生活经验，为了不让自己的精神状态被战争回忆全面攻占，Dyadya会刻意找各种其他事情填补生活的空白时间，好分散掉注意力——而现今骑马就是对他而言，最能疗愈的方式。

这种马术治疗（Equine-assisted therapy／Hippotherapy）在欧美已行之有年，通常做为物理治疗或精神医疗的辅助，透过骑乘可以训练人体的肌肉、协调和平衡，而在心理方面也有培养感知、精神放松稳定、或是培育信心和激励的效果。

完整专业的马术治疗，还需要治疗师、领马员、以及一系列课程的辅助，通常是做为辅助医疗的一种方式，无法完全取代物理治疗或精神科医疗。

而在布拉戈「心灵战士」的规划里，可以见到除了与马的互动外，还有团体咨商的形式，让士兵们彼此分享感受经验、整理情绪，同时还能够一边摸摸马场里的猫猫狗狗，达到精神舒缓的效果。这些在强调坚毅勇敢、压抑情感的军队中，是相当难能可贵的情绪纾压。

实际上在乌克兰不只有「心灵战士」在推行动物辅助治疗，利沃夫也有一处宽阔的马场，让在战争中受伤截肢的士兵，可以透过马术治疗来复健，以及更重要的心灵复原、重振信心。

在海外也有相似的案例，2022年俄罗斯入侵之后，部分出逃海外的乌克兰人辗转到了日本。在日本神奈川县的小田原市，在去年8月举办乌克兰人的交流会，带领海外避难的乌克兰孩童，到当地的马场参观体验。在日本「全国心理业连合会」的协助下，大人与孩子们在马场里喂马、学习骑马来稳定心灵，抚平战争流亡的痛苦记忆。一位来自札波罗热的乌克兰人分享骑马之旅的体验：

「让我从乌克兰的局势中分散注意力，心情得以冷静下来。好像回到从前生活的感觉。」

战争造成的精神伤害，是相比肉眼可见的断垣残壁，更难以察觉的创伤问题。战争PTSD不是短期马上可以恢复，乌俄战争而导致的集体焦虑、忧郁，甚至可能会随着世代而延续，变成一个时代的共同创伤记忆。

但也正如同抵御外敌的战事，心灵创伤也是一场「持久战」，无法只靠单一战术、一种武器来作战，现今的乌克兰透过各式各样的医疗资源或辅助方式，让军人和民众有更多精神支持；在身心摇摇欲坠之际，还有马背可以撑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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