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第三天：你是哪里人？

晚安，七日书来到第三天，现在是二零二四年，四月十日，礼拜三，凉爽的天气，浪猫小花开始吃腻饲料了。

今天要聊语言啊，去年在小马（对马特市，我们几个文友私底下取的昵称）参加野人君的自办的征文活动，就写了好长一篇，从小到大关于我和语言、文字的奇幻之旅。然后因为听了蒋勋老师的《孤独六讲》，又写了关于语言孤独的文章，也是落落长的一篇。现在突然要写关于语言，有点写不出来了，因为又会回想起自己被歧视的不美好回忆。

很多时候，我常在文章提到自己从小生长在客家村，爸爸、伯伯、姑姑们、爷爷奶奶那一辈的都很会说客家话，村里的长辈也全都会说客家话，连村庄的广播也是用客语在播的。按理说，我的客家话应该会说得吓吓叫，但没有，说得比台语还差，但听得懂就是了。

原因是，我老妈是闽南人，她从小出生的环境，就是全程台语，我的外公、外婆听不懂国语，只懂台语；而我的奶奶也听不懂国语，只懂客家话。所以，在我家从小最好沟通的语言，就是国语。因为妈妈听不太懂客语，也不会说，老爸只好从小都对我们说国语。

记得小学时，一位很会写书法的但很色的国文臭老头老师，他是客家人。突然有天课堂上叫我们全都要用客家话说话问问题。当时他很生气地对我们这群小朋友说：你们知道你们是哪里人吗，客家人不会说客家话，笑死人啊！也从那次之后，我开始学会用客家话自我介绍。

后来升高中进女校念书，我们的音乐老师和美术老师，也突然叫我们用自己的母语来介绍自己。当同学知道我是客家人时，她们对客家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小气、节俭，很团结但很排外。连地理老师在聊起他当年在做田野调查时，去客家村有着不好的印象，就说客家人就是很排外，他讨厌客家人。老师还问我们班上说，班上有客家人的同学吗？我沉默着不敢出声。

不知从几何时，我都不太敢在公众面前，大方承认我是客家人。因为每次说出来，总是会被贴上标签，就觉得压力好大啊！要是我不太会说客家话，更会被嘲笑说，啊你是客家人，竟然不会说客家话喔。

如果我精打细算、省钱不和大家聚餐或者请客的话，又会被说，客家人就是小气啦！不只因为这样被贴上这样的标签，我更因为不太会说台语，被年长的一辈的陌生老人家说，啊南部人，怎么不会说台语啊？

每次夹杂着这样复杂的情绪，我都不太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也不想解释自己为何不会说台语、不太会说客语的原因。我是哪里人？我是台湾人，台湾的客家人。

就好像每次我和外国人线上打字聊天时说，我英语不太好，只会中文，他们就会问，你是中国人吗？我说不是，我来自台湾。他们就会好奇地问，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吗？这样敏感尴尬的问题。

虽然我都会说，台湾是台湾，台湾并不是中国的一部分。但其实，我们来自哪里很重要吗？只要可以和善地沟通、互相尊重包容不同文化就好了，就像浪猫小花，不懂人类的语言，但我知道她每次肚子饿，叫声就会变得非常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