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也是一種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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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瓦爾·赫拉利在其《未來簡史》一書中提到了數據主義的觀點。數據主義者把全人類看作複雜的數據處理系統。從個體層面，每個人是一個基於碳原子的數據處理個體。這些個體開始協作，也就是這些單個數據處理個體相互連接，形成了數據網絡。到今天，全球化，實際上是人類共同組成了一個複雜的數據處理系統，讓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人相互合作。在南太平洋上小島的一個土著居民，也許從來沒離開過自己的島嶼，但他卻能夠利用這個複雜的數據處理系統，用自己耕種的咖啡豆，換來中國生產的衣服。這個數據處理系統的關鍵是信息在數據處理系統的自由流通。處理系統的複雜度和規模，決定了該系統的綜合能力。以數據主義來看人類的整個發展史，就是數據處理能力發展的過程。

認知革命，講故事實現大規模協作，使智人在多個具有智慧的人類中勝出

認知革命開始，大量智人，也就是現在人類的祖先，能夠連接成為單一數據網絡。這種數據網絡連接使得不佔優勢的智人勝出，並進一步稱霸了世界。當時的另一種智人尼安德特人雖然富有同情心、具有智力和體力優勢，但並不擅長大範圍的社交和貿易，他們更加孤僻，一直停留在小部落的階段，並未發展出大型的社會形態。而我們老祖先智人的部落，靠著人類講故事，講未來，講願景的能力，可以輕易保持200-300人的規模。因為能夠協作，這種規模優勢使得智人在資源競爭中勝出。今天當說到“民族”，“國家”，這些虛構的概念時，人們甚至會熱血沸騰。因為千百年來人類的組織方式就是依靠虛構的概念或者故事。在現實中越相互脫離，人們就越需要這種概念的連接。

但限於當時人類交通，通信手段的能力，在世界不同角落分佈的智人網絡，以不同的方式處理數據。這個時候數據處理能力的提升，主要依賴增加處理網絡的數量。所以人類開始走出非洲，到達了世界上除南極洲之外的各個角落，建立了更多的智人部落。

農業革命，人口增加

一直到大約5000年前，人類數據處理能力增加靠增加數據處理系統的數量。農業革命加速了人口增長。每個部落的人口激增，但是單純依靠部落傳說、口述故事，沒法將具有不同故事的部落連接起來。這個時候的數據能力的提升，主要依靠增加處理器的數量。沒有大範圍的協作，人類的經濟規模有限，也無法應對各種災害性天氣。

文字或貨幣發明，協作突破了部落，形成城市和王國

文字和貨幣發明之後，不同部落的人可以相互合作。從而人類的數據處理能力，也就是協作能力進一步增加。但文字的發明，並不意味著文明能夠延續。由於信息的過載，只有發明檢索、查詢和存儲系統，文明才能長久。文字和貨幣，使得不同的部落開始融合匯聚，進而形成了城市和王國。多個部落聚集到一起，是因為這個匯集能夠提升整體的生存能力。這些城市中出現了不同的職業，農民、祭祀以及醫生。這個過程中，數據能力的提升，一是靠增加了處理器的類型，另一方面也增加了處理器之間的連接。城市和國家的出現，人類可以完成以前無法想像的任務。比如在4500 年前金字塔的建造，就組織了上萬名工人，完成了今天依然聳立的金字塔[1]。城市和王國的出現，標誌著人類的協作進入了更高的等級，也就標誌著人類進入文明時代。

探險、征服、交易以及全球化

大約始於1492年，現代探險家、征服者和交易商，一起完成了整個世界的互聯。這些征服者，不論處於財富，好奇等的驅使，客觀上推動了世界各地文明的發展。 1802年英國開始對印度進行大規模調查，這個過程持續了60年。這個期間，英國人動用了數以萬計的當地勞工、學者和導遊，精心繪製了印度的地圖，標示出邊界、測量出距離。珠穆朗瑪峰和喜馬拉雅山脈其他山峰的精確高度也是這個時候測量完成的。英國一方面四處勘探了印度各省的軍事和金礦資源，但同時他們也收集了印度罕見蜘蛛的信息，並為蝴蝶編目，追查已經失傳的印度語言源頭，挖掘了一處一處遭到遺忘的廢墟。在探險過程中，英國科學家破譯了中東地區曾使用長達3000年，但後來失傳的楔形文字。這些征服者，懷著好奇心，探險世界，並將世界連接在一起。通過這些貿易線路，各個地區的王國城市得以互聯。這一過程使得人類的協作進入到了更高的等級。這一過程，也逐漸開始了全球化的進程。整個世界的經濟總量獲得了空前的發展。

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全世界的經濟文化連接日益緊密。現代意義上的“全球化”一詞始於二十世紀七十年代。 2000年，國際基金組織（IMF）定義了全球化的四個基本方面：貿易和國際往來、資本與投資的流動、人口流動、知識的傳播。因為工業革命的影響，在19世紀轉變為現代的全球化。工業革命利用規模經濟的概念，可以標準化的大量生產商品，而人口的快速成長也帶來大量的需求。蒸氣船減少了國際運輸的成本，鐵路也使得陸上的運輸更為便宜。運輸革命約在1820年至1850年之間出現的。 1956年船運集裝箱的發明進一步的帶動了商業的全球化，而同一時間，航空業也正在急速膨脹，使得洲際旅程相對時間縮短到剩幾個小時，1980年代開始電腦互聯網的發展，使得全球化到了新的境界，人類能使用同樣的架構傳遞資訊。全球化正在推倒各國疆界，使全球市場一體化。有些人把全球化喻為“地球村”各個國家之間也開始了分工。大量製造業湧向發展中國家，而發達國家則專注於設計與金融領域。全球化使得人類成為一個整體，形成了一個複雜龐大的系統。

在這一時期，全球這個數據處理系統的增長，一方面是大幅度的增加了處理器之間的連接，另一方面也大大增加了現有連接的流通自由度。所以對於全球來看，新冠疫情出現之前，應該是人類這個全球數據處理系統的處理能力峰值。

很多人願意在城市聚集，是因為城市提供多樣性的生活。在城市裡，有人喜歡羊肉泡，有人喜歡葫蘆頭，什麼樣的需求，就會產生什麼樣的機會。因著這個複雜的數據處理系統的能力，城市裡的個體再多，從千萬富翁到布衣平民，都能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一個精彩的故事，從另一方說明了這個問題。故事講的是戈爾巴喬夫派一位副手到倫敦，想了解資本主義的運作模式。英國人帶著這位貴賓去倫敦證券交易所和倫敦政經學院參觀。這位蘇聯專家說，我在倫敦一整天，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在莫斯科我們找了最聰明的人來設計研究麵包供給制度，但是每家麵包店和雜貨舖還是大排長龍。但在倫敦，這裡有數百萬人口，卻沒地方需要排隊。請帶我去見一下負責供應麵包的這個人。我一定要學學他的秘招。英國人說，可是這裡並沒有人負責這個啊。這個故事也許就說明了城市這個數據處理系統的能力。麵包的供需信息在幾百萬消費者和生產者、麵包師、企業家等參與的人中間自由流動，所有參與人的大腦基於這些信息，完成了這個龐大的工程，即給每一人提供他需要的麵包。

AI湧現，計算奇點出現

在AI和計算能力到達一定程度之前，人類這個數據處理系統還依賴的是人腦的計算，也有人稱之為碳基文明。近十年，AI技術出現，計算機的計算能力，在摩爾定律的驅動下，也在成倍的提升。很快或者已經出現AI超過了人的數據處理能力。 AI依托強大的計算設備，提供了人力之外的另一種數據處理能力提升的方式。未來人類這個數據處理系統的性能提升，也許不需要通過人口的交流實現，而是通過和矽基的數據處理進行深度耦合而提升，諸如AR，VR，IoT。這是不是意味著奇點出現，人類社會的數據處理模式進入了新紀元了呢？

新冠肆虐，各個國家都增加了邊境控制，人口、貨物的交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比如近期全球性的芯片短缺問題。如果短期內，全球化無法重啟，那麼矽基的數據處理系統能夠彌補這個新冠對人類社會造成的重挫麼？

[1] 金字塔“不是由奴隸建的” - BBC News 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