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瑞奇Ricky the Duck》第二章：抉择

乌利成长快速，在他出生的一周后，瑞奇已经认出他老鹰的身分；平时乌利都和瑞奇一起吃蔬菜水果和谷物，有时瑞奇会去野地特别找些浆果给他吃。时间久了，尽管乌利是老鹰，但仍然和瑞奇有同样的饮食习惯。

瑞奇并没有将乌利带出门过，平常他会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才去香草田工作。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特地改造了房间的格局，防止幼鹰在工作期间发生危险。

从来没有养育过小孩的瑞奇为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小生命投注许多精力，这些是他从未预料到会发生的事。

「乌利，我回来了。」

小鹰侧卧在床上安稳地睡着。

「好吧，」瑞奇轻轻地将他抱起来，放回他专属的小篮子中。 「原本想说带你去学飞的。」

在他那天回到家、意识到乌利身为老鹰需要学习飞行后，往后的日子里，瑞奇都会带他去到达克镇外空旷的野地练习飞行。从基本的、瑞奇自己也会的开始：拍翅膀。

「展开翅膀，像这样。你看。」瑞奇示范动作，只是做得有点吃力。 「你试试看。」

乌利歪着头，不太清楚瑞奇在做什么。

「好。」他慈祥地微笑。 「我帮你。」他帮乌利撑开翅膀。

在乌利完全张开后，瑞奇自己也重新进行动作。

「维持住，感受一下翅膀张开的感觉。」

一阵凉风从东方的山丘上滑落下来，抚过他们翅膀的前缘。乌利开心嘻笑起来。

「哈哈，没错，感觉到了吗？你在飞了，这就是飞的感觉。」瑞奇闭上眼享受着夏日珍稀的凉风，「接着。」他张开眼。 「拍动翅膀，像这样。」

这次乌利明白了，他成功拍动了五下翅膀。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这样就飞得起来了。」瑞奇说：「接下来是你自己的部分啰，乌利。你试试看飞起来。」

此时乌利又露出狐疑表情。

「像刚才那样拍翅膀，就能飞起来了。不急，你尝试看看。」

这样前前后后练了十几回，乌利在第一天成功学会基本动作后就一直停留在原本的进度，瑞奇也只能有耐心地引导他；毕竟身为鸭子，他的祖先老早就失去了成功起飞的可能性。

「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在第十八次练习的尾声、夕阳西下前一刻，瑞奇鼓励乌利再试一次。达克镇的零星灯火在夜幕降临前，如春日细雨后的麦芽般冒出，炊烟自各个家屋烟囱冉冉升起。

「不要。」这是他说得最流利的一句话。乌利已经用尽今天所有冲劲，倒在草地上就准备昏睡。

瑞奇尝试给乌利加油打气，因为他担心现在不多练习，乌利将会永远缺乏生为老鹰的本能；但乌利仍瘫倒原处。好吧，瑞奇心想。

他抱起乌利，沿着流入小镇的溪流走去。

此时，夜空中传来诡异尖叫。瑞奇直觉地将乌利藏起，压低身子。他顺着乌利的视线看去，数只不明大甲虫在他们上空盘旋，发出恼人的嗡嗡声。绿茵草原没有居住这种甲虫，也不曾有这种动物来到这里。瑞奇听不清楚它们在说什么，但显然来者不善。

「飞。它们——飞。」乌利指着那成群回旋的生物，童言童语道，没意识到此时的危险。

仿佛在观察完什么之后，那些飞行生物群起俯冲而下。在它们凄厉尖笑声的追赶下，瑞奇抱着乌利拔腿狂奔。在过程中，瑞奇被它们轮番落下的大螯刺伤数处。

他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家门口。他也没有胆子回头确定那些恐怖的飞行生物是否有跟上来。

「瑞奇先生！小心！」提着灯笼路过的贵妇鸭差点被瑞奇撞倒。

「我很抱歉，女士！」瑞奇直接跳过栅栏。 「祝妳有个美好夜晚。」

他慌忙关上家门，留下惊魂未定的贵妇鸭。

「先生，请问您要找——」

「霍华先生。」

「喔，霍华先生现在还没下课，您可能需要稍坐等待一下。」

瑞奇带着乌利来到镇中心的霍华书院，这座绿茵草原上唯一的教育中心，由最学识渊博的老鸭子霍华设立。

「这位小朋友是？哈啰，你叫什么名字？」书院的柜台办公女士注意到窝在瑞奇怀里的小鹰。

「他是乌利，」瑞奇搓搓乌利柔软的头毛。 「他还不太会说话。」

乌利用他天生锐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陌生母鸡。

「玛丽？」一只佝偻身影从走廊尽头渐渐靠近，伴随着一群飞奔而出、闹哄哄的小孩。

「霍华先生，有访客。」柜台女士说。

老霍华径直走来他们面前，瑞奇抱着乌利起身。 「老先生好，我是瑞奇。」

「喔，不要叫我老先生，叫我霍华就好。是要报名书院吗？」他看向乌利。 「可是您的孩子看起来年纪还——」

霍华欲言又止，他在惊奇与颤抖中摘下眼镜。

「我们一步一步来，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鹰蛋的。」霍华带瑞奇进到他那被书柜包围的办公室中。

瑞奇详尽把自己从得到鹰蛋，一直到日前被未知生物攻击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霍华，甚至给他检查了身上多处伤口。霍华过程中神情凝重。

他起身，从架上拿了本异常厚重的书。 「首先，我们要知道，老鹰不是属于绿茵草原的物种。」他翻开其中一页，有数张老鹰的画像，夹杂密密麻麻的叙述文字。 「我担心，若让乌利继续生活在这里，对他的成长并不健康；就像你说的，飞行困难。我没有办法透过你的伤口确定那些甲虫的身分，因为有些伤口开始愈合了。」

喝了口药草茶润润喉，霍华继续说：「但从它们的行为来看，你和乌利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瑞奇点头。 「这就是我来请教您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问您，我要怎么找到老鹰的栖地，将乌利送回去？」

霍华倒抽一口气。 「孩子，你知道这个决定的意思吗？老鹰住在遥远的北方，去到那里的路困难重重，对我们鸭子来说是更加不友善的。」

「但据我所知，你到过的地方比商队还远，『没有不曾克服的障碍』，你在你的探险回忆录里是这样写的。」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但你的情况不一样，瑞奇。」霍华倾身向前。 「我无法确定那些飞行动物的敌意是否代表着更大的威胁。」

瑞奇有点被搞糊涂了。 「我不太懂，有什么更大的威胁。」

霍华叹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某种第六感吧，毕竟绿茵草原从来不曾有这种怪事发生。」

「为了乌利，我必须冒这个危险。」瑞奇的眼神无比坚定。

霍华忧虑的心为之动容。 「好吧，我尽量提供可能的帮助。」

实际上，霍华帮上的忙远远超过他自己认为的。他将自己手绘的地图、指北针，甚至是油灯、保暖衣物都送给瑞奇，并千叮咛万嘱咐要走在明显路径上。

「瑞奇，等一等！」瑞奇感谢玛丽帮忙照顾乌利，正准备要离开时，霍华拿着一个东西追上来，气喘吁吁。 「你们会需要这个。」

一封信。

「进到永在之城后，去找山猪派特，把这个交给他。事情会简单许多。」

「我们。去。哪里？」

「我们要去旅行，去散个步。」瑞奇锁上家门，门上挂着他作的牌子：「有事外出，暂不见客。」

在游过代表达克镇最北边界的小溪流后，瑞奇最后一次回望这片他这辈子未曾踏出过的草原，世界上最安详美丽的土地。他丝毫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惊奇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