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mido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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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後港人,業餘作者, 在低氣壓環境中,嘗試用文字表達自己。

[科幻/悬疑] 玛利亚杀手-第十章[驱散迷雾]

两个囚犯站在铁窗前,一个看着泥土,一个仰望星辰。世界很公平,需要牺牲小数,才能拯救大多数。我愿意成为罪人,为大多数,去屠杀小数。

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渐渐远去,迟来的夜班警卫终于赶到。他看着躺在停车场的尸体,两手抓头不知如何是好。混乱的红色脚印一直往草地延伸,走进医院正座和疗养院中间的一片小树林。

池塘边,法兰克用手勺起清水往脸上泼,流回池塘的水都混和着鲜血。手脚的伤口都用衣物简单包扎,暂时止血了。

长凳上瘫坐着伤痕累累的玛利亚杀手,双手已废,左脚被手铐锁在凳脚,鲜血流满一地。

法兰克觉得脑袋冷静多了,为避免再刺激到伤口,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他走到长凳前,往玛利亚杀手脸上就是一拳,要沉住气简直难如登天。

法兰克抓住玛利亚杀手的半面罩,雄壮的臂弯又拉又扯的,任他如何用力都没法把它脱下,便气馁的往半面罩捶了一拳,坐到长凳另一端。

「别浪费气力了,就像妄图用暴力来破解智力环一样,这个阿赖耶识面罩不能靠外力拆除的。」玛利亚杀手的声音带着疲惫,语调又透露出游刃有余的平淡。

「幻视、幻听、不会昏厥的体质、还有那古怪的半面罩,你真的是人类吗?」法兰克从口袋拿出香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

玛利亚杀手皱眉,很快又放开,「原来如此,是这样的一回事……」他撑着椅背坐立起来,用血肉模糊的手背扶正半面罩。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能看破幻雾系统。明明对其他人都起效了,唯独是你不同。」

法兰克反手又是一拳,玛利亚杀手掩住小腹弓起了腰,「之所以活捉你,是因为杰利想从你身上找到真相……现在已经没所谓了,我随时都可以扭断你的颈椎,为杰利报仇。」

「哈哈,经典的问话手法,你是负责扮演坏警察的角色啊,法兰克老兄。」

拳头在玛利亚杀手面前停下,法兰克把手收回,「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比你想像的多,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开始,我便认识你了。」

「果然你和那个人是一伙的。」

「不对,不对,我们不是一伙,」玛利亚杀手把半身凑到法兰克面前:

「我就是十年前杀了你的女儿,又重伤了你的那个黑衣人。」

「放屁。」法兰克把烟吹向玛利亚杀手,雪茄从右边转到左边,「除非你说自己在这十年里整过容,染了发,做过全身植皮,那我便相信你的鬼话。」法兰克拿出响起铃声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着一张跟玛利亚杀手相似的脸,「臭名昭著的毒品头子,铁面彼得,今年年初被处以注毒死刑,为什么你还活着。」

「这个家伙原来叫彼得啊,真是个没创意的名字。我只是借死囚的躯体来行动,而不是彼得本人。」玛利亚杀手重新坐好,坐得很深,「我是处刑人,亦即你们口中的玛利亚杀手。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只有这样事情才有救。」

林后传来嘈吵的人声,看来有一打警察来了,二人能独处的时间无多。

「我们是Doom Watcher,为了确保人类史的正确性而暗中活跃的秘密组织。」

「这种展开啊,真老土,但我可以想像到杰利兴奋的嘴脸,他最喜欢这种阴谋论。」法兰克深吸烟斗,烟从鼻孔呼出,「你以为我会简单地说『是,好。』便全盘接受这种荒谬的事吗?」

「世界本来不就是荒谬的吗?今天好端端的,明天被从天而降的花瓶砸死的人一抓一大把。世界才不会顺着人类单纯的逻辑运转。」玛利亚杀手说,「未经人事的女性突然妊娠,过不久便会死于非命。这种荒谬的事情都发生过几百次了,那个玛利亚杀手还活脱脱的坐在面前,你还想用那微不足道的逻辑来看待事情吗?以为抓住我,就能使事情得到『合乎常理』的解答吗?」

法兰克咂舌,他深呼吸,把扭断对方脖子的冲动吐出去,「你们还有多少同党?我想政府内部已经被你们渗透了吧,一定有不少高官也是你们的人。」

玛利亚杀手直视法兰克的双眼,像要看穿他:

「你就是其中一个。」

法兰克脱下眼镜,按摩着两眉间的山谷。

他大笑,笑得很夸张。

「简直浪费时间。」法兰克慢慢的;缓缓的,抬起手臂,抓住玛利亚杀手的脖子,用力握下去。

「在此问一个问题,」玛利亚杀手没有挣扎,气定神闲的从喉咙中吐出气音,「你是长期病患者吗?」他把手抽向法兰克的大褛内袋,一个白色药瓶跌到地上。

法兰看过去,放开了他。弯腰捡起药瓶,那不是他的东西,然而,上面标示着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但不是属于这个你,而是基准时间线里的你。」玛利亚杀手说,「与Doom Watcher有关的字眼使你的存在变得不稳定,这种反应证明你原本是与我们有密切关系的人,因为时空连续性崩坏而失忆。」

眼前的景像仿佛在溶解,法兰克低头看手,五指指甲像波浪起伏般不停生长又倒退。映像不断在脑中闪现又消失,他想起了一段遥远的记忆,下一瞬便理解那只是自己的想像。一切都宛如似曾相识,好像已经经过数十万次的重覆轮回,又惊觉原来只是既视感的错觉。

法兰克坐到旁边,他把药瓶收回衣袋里,举手搓揉疲累的后颈。他的坐姿、呼吸时胸膛的起伏、眨眼的频率,这些微小的动态全都跟原本的法兰克判若两人,好像有另一个人穿上了他的皮。

「终于记起来了吗?」

「是的,谢谢你。终于找到你了,约瑟。」

「你知道我的真名。而且能看穿幻雾系统,看来你的权限比我还高,你是Type1干部级的人。」

法兰克摇头,「我是TypeO。」

约瑟沉默片刻,「TypeO,其权限在Type1之上。第一个与五维电脑接触,创立了Doom Watcher的最高领导者。」

法兰克默默地点头。

「设计出处刑人机制,把我的灵魂压榨得一干二净的黑心老板。」

法兰克点头。

「恐吓信是你寄的。」

「是。」

「是你放针在艾莲娜的咖啡里。」

「是。」

约瑟的目光飘到远处,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让空气安静一会。

「你让我杀了你的女儿。」

「是。」

「你疯了吗?」约瑟好想捶打长椅发泄,可是身体状况不容许他这样干。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法兰克说,「她被潘朵拉凭依——」

「我懂,我全都懂!潘朵拉要透过生产作为桥梁入侵我们的维度,所以才需要我来将桥梁(怀孕处女)杀害,以阻止潘朵拉降生。」

「被凭依的女性非死不可,无论她是任何人。」

「所以你连自己的女儿都愿意牺牲。」约瑟说,「我在一个月前来到这个时空,然后发现整个Doom Watcher组织蒸发了。原来真相其实就他妈的简单。」

法兰克挥挥手,让他说下去。

「你女儿死亡这件事影响了时空连续性,时间线被改写。」约瑟敲打半面罩,「阿赖耶识面罩使我的意识和这个躯体能不受时空连续性影响。可是你不同,女儿被杀使你终日忙于追凶,使『接触五维电脑』这个事实消失了,就是这样,Doom Watcher变成从一开始便没有出现过。」

「是。」法兰克说,「我们早就预料到美雪的死必定会对我造成极大影响,因此而尽最大努力去防止事态发生。」他点点太阳穴,「我在大脑里植入了与你的面罩相同金属制造的晶片,那是唯一能抵抗时空连续性的物质。显然在时间的威力前,我们的技术根本不值一提,晶片使我的记忆以潜意识的形式保存,只能偷偷在主意识不在意的时刻行动。寄恐吓信和在咖啡里放针,借此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的策略相当成功。我同时在追杀数个目标,只有艾莲娜身边接连发生与五维电脑纪录不符的事。为避免进一步的时空崩坏,令我不得不采取主动。真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那位把我的人生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无良老板。」

「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你们欠我的,整个组织所有人一同自杀谢罪也赔不上。既然从开始就只当我是一件杀人工具,那就尽可能把我用到烂。」约瑟说,「你千方百计来跟我见面,代表事情还未到无可挽救的地步。说吧,能够扭转局势的方法。」

法兰克与约瑟对视了一会,才说:「处刑人这个机制是完美的,使我们可以用最少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得益。那些被杀害的女性,她们『死亡』的这个事实是与你挂勾的。」

「只要我的存在消失,『被我杀害』这个事件不再存在,一切重回正轨。」

「这就是必须对你隐瞒的,机制的最后阶段。透过处刑人的死使时间线回复正常,只牺牲一人来换取整个世界。原本是要待潘朵拉完全消失后才执行的,想不到现在要提早进行。」

「尽管我死了,时间线得以重设,但潘朵拉依然存在。」

「到时会选上另一个处刑人,继续追杀桥梁。」

「我明白了。」约瑟撑着扶手站起来。

「没有其他了吗?」法兰克说,「就这样安然接受?你还有很多事情想知吧,你可以尽情问任何问题,我全部都会如实告知。」

约瑟没有回答,一拐一拐地前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的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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