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ght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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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學無術的香港廢中一枚,被醬缸社會不斷磨蝕的齒輪。珍視香港,也對羊城有複雜的情感。同時遊走Medium、Matters及方格子,閱讀為主,偶爾隨心寫寫,努力練習讀文「斷捨離」,著有《港穗情緣》

有惊无险的2022 沙岭行

在第五波疫情下,公墓予香港人的另一重意义

在繁忙的工作状态下,听到有社会人士建议,在清明节时下半旗,为香港第五波疫情的下辞世的七千多人致哀,才猛然醒觉,这个悼念已殁的人的日子,快要到了。

过去两年的清明前后,也曾经到过沙岭公墓,香港无人认领的辞世者遗体的最终落葬地。这个本来寂寂无名的地方,随着边境禁区开放,加上经过2019 年的抗争运动后,其意义开始被社会大众广为讨论和流传。所以近年的清明节,也开始多了一些普通市民,山长水远来到这个地方,一边悼念被社会大众遗忘,或政权刻意不让人记住的逝者,同时思考人生。尽管社会风气的转变,令这意义已少有人提起,但意念的存在,仍然令沙岭公墓在这些时期,会被变成一个相对敏感的地方。

2022 年的第一季,面对着Omicron 的来访,种种荒诞无稽的「抗疫」政策,把香港弄得鸡毛鸭血,经济社会气氛也步入严冬。这个四月头的香港,罕有地只有14 度的低温,也许就呼应着当下的情境。坐上开往上水的火车,想起昨天愚人节,哥哥的忌日,歌迷市民想堂堂正正地悼念也不容许,放在文华东方酒店外的鲜花通通被无情地丢掉,心坎里才开始有些「淆底」,这个地方会否也做了一些戒备呢?

果不其然,拐进沙岭道的路口,已看到有一部警车和三个便衣在守着,扬声器也播放着切勿违反二人限聚令的宣告。两手空空的我,登时扮作行山客直行直过。靠近路口的第一条楼梯处,是广为流传的无名墓碑段,早年曾有有心市民写下「拜手足」的提示字眼。在如斯情况下,刻意不转上去,继续沿路前行,避免招摇。

原来,沙岭道也有一定的长度,在路上还可看到被改建成「巴士屋」的前中巴艾莎富豪。走了十多分钟,也看不到有其他人追上来,不经不觉到了道路的尽头,原来又是另一处辟作公墓的地方。

去年在靠近路口的那一段坟墓,看到在2020 年设立的无名墓碑只有一百一十九个,已觉奇怪,原来之后设立的无名墓碑是置于这个更为深入的位置。看到2020 年设立的无名墓碑,总数有315 个,以那时的社会情况来说,算是比较合理的数字;疫情稍歇的2021 年,无名墓碑数量有所减少,按照指示牌上的资料,只有201 个,而骤眼所见,2022 年设立的无名墓碑,最少也有五十多个,而这个区段亦似在平整和扩张当中。

待了一会,鞠了个躬,天气开始转差,决定撤退之时,发现自己的行踪还是被东窗事发了,那部本来在路口的警车和那三个便衣,原来已跟随着到了这一段的坟墓。幸而自己也有被人「抄牌」的经验,编做了一些借口,在简单告诫下总算成功「甩身」,三人回到警车上,就此掉头绝尘而去。

在回程的路上,搜索着官方发布过去数年香港无人认领的遗体数字,可是却遍寻不获。 Omicron 自年初伊始来访,直接因染疫而殁的人,最少已有七千多人,数据亦显示有很多为长者,袁国勇也曾经说过,大量长者染疫离世,是香港这一波疫情的一个很沉重的代价。这众多的长者,也许无儿无女、老伴早逝、被子女抛弃、缺乏社交网络。这些在社会上没有人记得的人,不幸染疫离世的时候,也只能化成一个又一个的死亡数字,公墓,就会成为他们最后的归宿。

荒诞的抗疫政策促成的人祸,可能还有更多的人就此成了牺牲品:因被禁足/不敢外出而断水断粮活活饿死、不堪经济逆转所带来的压力而选择自尽、长期无法作正常的社交生活所构成的精神问题的人,等等等等。在媒体生态变得凋零的时势下,疫下港人的真实苦况、众多逝者和身边人的故事,却没能好好被报导和纪录下来。

在长毛象上看过有中国网民说,假以时日,CCP 还是会宣称自己战胜了疫情,并把这段时间描绘为「三年困难时期」,却对背后的种种人祸只字不提。这,在数年后,也很有可能成为香港就武肺的官方论述和史观。那个时候,2022 年最终设立的无名墓碑数字,可能就会成为诉说着事实的一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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