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私の部屋,世界、歷史、人的万華鏡。

有歷史的世界是幸福的,否則風花雪月僅是虛無飄渺。流逝的時光,點滴拾遺,於悄然偶遇的空間現場,是悲歡離合,也是千古風流。在社畜禁錮裡掙扎如我,寫作是窗口也是救贖,手中的經緯,指引我向烏托邦邁進。

《为纪念一位英雄人物》

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往舞台中央的水晶吊灯这么一点!瞧!一道细小的红色微光直直射出,illuminare!原本暗无天日,连指引方向的白色立灯都懒得添加新油的蒙尘舞台,居然响起了由双簧管所吹奏出的高亢A音,两部小提琴、巴松管、长笛的接续加入,更慢慢揭开了令人无法想像的……
「《为纪念一位英雄人物》?呵呵!」

有条斯理,口中覆诵着流利的拉丁文,头戴银灰色尖帽,身披金丝滚边法袍的慈祥长者,一声不响地,悄悄掀开了剧院三楼豪华包厢的紫红色布帘。一星期后即将全数拆除的华美厅堂,将重新打造成城市未来天际线之一的私人景观豪邸,可几个世纪的屹立不摇,亲眼见证过多少盛事风华,历经过几许战火浮生……往昔的朱甍碧瓦、画梁雕栋,丝毫不减其百年风华,甚至越发瑰丽雅致。 (看看外头毫无生气的水泥与钢筋怪兽!难道他们没有「发现」吗?)

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往舞台中央的水晶吊灯这么一点!瞧!一道细小的红色微光直直射出, illuminare!原本暗无天日,连指引方向的白色立灯都懒得添加新油的蒙尘舞台,居然响起了由双簧管所吹奏出的高亢A音,两部小提琴、巴松管、长笛的接续加入,更慢慢揭开了令人无法想像的……

布满皱纹的脸上,长者不只挂着充满睿智的微笑,更宛如孩童天真期盼节目开演的兴奋神情。


《Sinfonia eroica》

第一乐章:有精神的快板(Allegro con brio)

雄壮威武的启程齐奏,带出了既庄严又充满张力的旋律,更隐约揭示着不凡巨星的崛起……故事的主人翁,在西元1769年的8月15日这一天,诞生于法国科西嘉岛(Corse)上的阿雅克肖(Ajaccio),并且被父亲命名为「荒野雄狮」(Nabulione);中学时期的他,专精于数学、历史与地理,但就在以优异成绩获准进入巴黎军官学校继续进修成为炮兵军官之际,父亲卡洛(Carlo)却不幸辞世……在缺乏稳定的经济来源之下,男孩决定奋发图强、挑灯夜读,仅仅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攻读完毕军校三年的课业!犹如一头在草原上初试啼声,发出惊天怒吼的幼狮,伴随丰富的铜管和鸣,传递出炽烈浓郁的感情……16岁,男孩通过严苛的毕业考试,获得了少尉的军阶,是真正男人了?

他说:「唯有梦想,才能征服世界!」


第二乐章:送葬进行曲:非常慢的慢板(Marcia funebre: Adagio assai)

西元1793年,「法国大革命」(Révolution française)后的动荡年代,巴黎是革命派、保皇派和独立派的角力场,科西嘉亦然。男人选择浪漫的革命,却与在地意见领袖反目并交恶,只能黯然地携家带眷撤离……灰暗、悲凉的主题示现,无家可归的悲恸,是跟过去的自己诀别?还是跟心中敬仰的英雄分手?


「肉体的朽坏,是葬礼;精神的腐败,是遗忘……」 ,长者喃喃自语。舞台上传来了低音提琴的拨弦声。


究竟是「时势造英雄」?或者是「英雄造时势」?西元1793年的土伦港之役(Siège de Toulon),没没无闻的男人,24岁的年纪,大概是现在研究所刚毕业吧?无须担忧论文研究成果是否被他人剽窃或己身有抄袭之嫌,他以革命军指挥官之姿,英勇固守炮台,击退前来支援保皇派的英国舰队!除了让革命军开始取得对保守阵营的作战优势外,也以破天荒的资格受封为「准将」!

两年后的保皇派起义,男人拒绝虐杀同胞而遭到夺去兵权的惩罚,但紧接着「葡月政变」(Insurrection royaliste du 13 Vendémiaire an IV)的巴黎危机,他以寡抵众,虽然不及对手(保皇派)五分之一的军力,但凭借着加农炮(Cannon)与葡萄弹(Grapeshot), 「炸飞了我们所谓的法国大革命!」 ,除彻底终结了王朝余孽,更获得高层再次重用,荣升陆军中将和巴黎守军司令。

而「葡月将军」一说,是无上荣衔也是无比敬畏。


第三乐章:谐谑曲:活泼的快板(Scherzo: Allegro vivace)

「光荣的人生,不在于永不失败,而是在于能够屡败屡起!」 ,呼应着源源不绝的充沛动能,更驱使着多重乐句不断奔驰挺进,双簧管跟法国号(French horn)营造出了「军营中的景象」!是,西元1796年3月,男人新婚不久即远赴前线,可温柔乡的缠绵绝不耗损沙场上的过人胆识与智谋,藉由如同天启一般的调度思维,集中火炮与活用骑兵,他只手领军跨越了敌方无法想像的严峻长城,也就是阿尔卑斯山,更霸气痛击了数以万计的奥地利、萨丁尼亚联军!后续逼迫奥地利割让比利时,义大利北部废除封建律法,改纳入法国附庸的作法,男人进一步跃居法兰西的头号民族英雄!

三支法国号的交相竞演,正如历史巨轮的轨迹;三年之后,声势如日中天,远在埃及的男人,一方面已透过远征北非时的巨大胜利取得超乎想像的多重战果(再度以少胜多、开启欧洲对于古埃及考古史的探索热潮),另一方面,人在海外的他也知晓时机已近成熟,欧洲「反法联盟」所扶植的保皇派势力已失去国内民心,充其量是张牙舞爪的丑角……于是他决定领军北上,重返巴黎!

仿佛过往凯撒班师回朝罗马城,男人发动了成功的「雾月政变」(Coup d'État du 18 Brumaire),以国家救星、法兰西救世主的姿态推翻旧有政权,成为了新政「执政府」(Consulat)的三大巨头之一;


 「《宪法》呢?」,议会的成员毫不留情的质疑着,如定音鼓似的暴雨袭来,

「正是你们自己违反、侵犯与亵渎了它!」,男人的辩才无碍,就像伟大的魔法师持咒攻破了层层封印跟枷锁。

「梅林(Merlin)的胡子啊……」 ,一楼的深红色绒布座椅上,长者隐约看见了白辽士(Hector Berlioz)、孟德尔颂(Felix Mendelssohn Bartholdy)与马勒(Gustav Mahler)的身影,三人俨然是久未重逢的忘年之交,彼此愉快地谈论者乐曲的诠释风格与动机。


「以无穷浩瀚之力,不断创造与超越己身能量」的男人,后来更透过「政变中的政变」,以议会的宪法最终解释权以及雄厚的兵力作为后盾,技术性压制了两位盟友,登上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第一执政!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右方缓缓升起了一座平台钢琴,如盔甲勇士出征恶龙深谷,又仿若泰坦先知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传递人类用火知识的流泻琴音,似昂首晨曦、又是落日凯旋,旋律正是《十五段变奏曲与赋格》(Variations and Fugue for Piano in E♭ major, Op. 35),也就是《英雄变奏曲》(Eroica Variations)。

西元1804年12月,经由全民公投同意后的重新制宪,并在参议院议员们的争相拥戴中,男人,年方35岁的男人,打破由神职人员加冕称帝的历代惯例,自己将皇冠戴到头上,不只登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开国皇帝,更摆脱了「君权神授」的羁绊……至高无上、唯我独尊!

而在稍早的9个月前,他以共和国终身执政身分所颁布的《法典》(Napoleonic Code),也就是《法国民法典》(Code civil des Français),亦首度确立了「人法」与「财产法」的基本原则,这除了是近代民法典的典范基础,更被誉为是所有大陆法法系的论述支柱之一!

当然,透过征战手段将西欧与中欧的大片土地纳入麾下,男人也一步步将「自由、平等、博爱」(Liberté, Égalité, Fraternité)……三个「法国大革命」时人民所主张的重要信念带往整个欧陆,也把人类近代史上第一波的自由种子、平等之芽、博爱之花,栽种并浇灌在欧陆的土地之上!至于那可能是天赋的「雄狮」使命,勇敢挑战君王封建体系,甚至强力破坏传统贵族制度的大胆做法,则被视为是近代民族国家兴起运动与现代民主主义的先驱者!


第四乐章:终曲:很快的快板(Finale: Allegro molto)

风驰电掣的雷鸣九天,终究绚烂须归于平淡……自尽情欢乐、快意奔放、勇猛狂烈,直到静谧、温柔,再转向末尾光辉灿烂般的结束,一方面突显了英雄壮阔的人生历程,也验证了俗谚不假的「花无百日红」;

是的,男人的政治生涯,晚年不再光彩夺目,除了陷入连战连败,被迫让出大位的窘境之外,即使一度重回政坛,驱逐政敌,可连组七次之多的死敌「反法同盟」,英国威灵顿公爵(Arthur Wellesley,1st Duke of Wellington)与普鲁士元帅冯·布吕歇尔(Gebhard Leberecht von Blücher)的携手出击,让他于关键的西元1815年「(比利时)滑铁卢战役」(Bataille de Waterloo)中吞下了人生最重要,也是最后一场败仗……普军口中「月光下的狩猎」,男人的威武英姿以伤亡四万名法军、损失两百余门大炮,画下惨败的句点。

「现在我的政治生涯已经结束。」

海角之巅,大西洋上的孤岛,离非洲西岸1,900公里之遥的圣赫勒拿(Saint Helena)上,被放逐的男人,可能不再有机会踏上曾经骋驰笑傲的欧洲土地。在英国布下重重监禁网,自己也不愿逃亡苟求东山再起的丧志, 6年的落寞折翼,雄狮终于倒下,西元1821年的5月5日,于朗伍德(Longwood)阖下双眼,悄然告别了人生舞台。

51岁,若非命运捉弄,依旧大有可为……但,这一切都是英雄的宿命,也正呼应着其为宿命的英雄。


轻轻放下了指挥棒,路德维希点头向小提琴首席致意,50分钟的慷慨激昂,或许带些着对英雄豪杰的惆怅,但未见任何疲累与不适。他没有转身谢幕,而是示意台下听众继续报以热烈的掌声……只看到大卫(Jacques-Louis David)、葛罗(Antoine-Jean Gros)跟杰洛姆(Jean-Léon Gérôme)等艺术家一一从布幕后亮相,手中还拿着自己得意的作品……

那一刻!那个男人!那个改写历史的男人!他……


「Spegnere!」……长者往舞台一个轻挥,须臾之间,所有银树华光顿时化作一片黑暗, 「尘归尘、土归土」,他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放下紫红色布帘,一声不响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星期之后,年久失修的维城皇家剧院准备进入全栋拆除的阶段,但当持着破坏器械的工人们打开大门,踏入音乐厅之际,众人却赫然发现一幅可能从未面世的奇幻画作,骑着银色飞龙,头戴红宝石皇冠的Nabulione……用世人熟知的字眼,「法兰西战神」拿破仑(Napoléon Ier / Napoléon Bonaparte,1769-1821)。


尾声(一):

故人肉体虽远去,然精神理念却留下......后续讨论拿破仑败北后欧洲政局对策的「维也纳会议」Congress of Vienna)里,联合扳倒拿氏的列强们,达成了初步的欧洲共同协商机制,并且愿意用和平且开放的势力圈重划方式来维持后拿破仑时代的政局稳定,虽然其中还是有刻意压制自由、民权主义的论调,但让整个大欧洲地区在接下来的将近一个世纪间不至于再发生所谓的大规模欧陆内战。

有许多欧洲史学者认为,若非拿破仑只手将传统封建版图加以改写,欧洲各国数个世纪之来所累积的利益纠纷与种族冲突,非常有可能会提前在西元十九世纪中期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

此外,拿破仑也被誉为是所有欧洲历代知名君主当中,首位提出「United States of Europe」(欧洲合众国)之区域统合概念的帝王,更企图藉由武力并吞实现此一构想……即使没有在他有生之年完成这个划时代的壮举,但随着西元二十世纪中叶以降,欧洲经济共同体(今「欧盟」)与欧元区的设立与流通,不禁让人再次回想起这位堪称千年难得的英雄!


尾声(二):

由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所谱曲,被认为是古典音乐「浪漫主义」乐派的创始作品,《E♭大调第3号交响曲》,又做《英雄交响曲》(Sinfonia Eroica),最早贝多芬其实是将该作品献给拿破仑,主要是敬佩法国大革命时人们所追求与传递的理想,以及为此实现跟洒种的拿破仑……但是当拿氏宣布登基为法国皇帝时,贝多芬却对此举大失所望,认为他「自己抬升到众人之上」,因此不愿为独夫寡头背书,而将把标题改为「英雄交响曲,为纪念一位英雄人物」(Sinfonia eroica, composta per festeggiare il sovvenire d'un grand'uomo)

西元2016年,一次的「专业级」民意调查中,全球一百五十余位指挥家受BBC音乐杂志之邀,票选出心中的伟大交响曲首选, 《英雄交响曲》荣登榜首。


图文来源、一并致谢: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apoleon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ymphony_No._3_(Beethoven)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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