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Watchmen》的角色剖析:凝視至黑之後,如何前行(下)
接續上一篇,繼續討論在作品中角色們的來去與選擇。在這裡特別再提一下,探討的主題是守護者(Watchmen),原作漫畫為DC在1986-1987年連載的漫畫,連載十二期,編劇艾倫·摩爾(Alan Moore)、畫家大衛·吉布魯斯(Dave Gibbons)、上色畫家約翰·希金斯(John Higgins)。電影於2009年上映,由查克.史奈德(Zack·Snyder)執導。不論是前傳還是後來DC發行的續作都不在這次的討論範圍。
在冷戰與核戰的漆黑社會下,過去的英雄、又該如何選擇存活之道?
二代絲魂(Silk Spectre II),本名Laurel Jane Juspeczyk,是精通格鬥術和雜技的超級英雄,和夜梟一樣,都迷失在這動盪的時代,與其他有大徹大悟或是積極作為的英雄而言,她跟夜梟都是在這社會中找尋自己的位置。絲魂比起其他人更加省思愛情的相處和位置,從一開始煩惱與曼哈頓博士的交往,到與夜梟在一起,比其他人更關心自身的存在和價值。
Laurel可以從兩個面向來談,一、自我的肯定,二、對人類愛情價值的探討。前者與夜梟有些類似,在載浮載沉的世道中覺醒,作為義警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的自我肯定,後者則是貫穿了全劇中絲魂的態度。
Laurel鄙視著笑匠的粗鄙,並深深不恥過去笑匠想要非禮自己的母親初代絲魂,在成長為成人後也在公開場合給笑匠難堪。但隨著曼哈頓博士揭露了笑匠是Laurel的親生父親後,她流淚了。也許是感嘆命運的坎坷,又也許是悲傷自己的出身,又或許是對於愛情造成的糾葛感到震撼。
在面對法老的陰謀之際,她沒有曼哈頓博士的理解,也沒有羅夏的不妥協,而是跟夜梟選擇了姑息,在面對母親時,用諒解的心去認同她與笑匠的情。Laurel的選擇是付諸己身的抉擇,縱使不壯烈,但在深淵之中,選擇渺小的幸福和自保,恐怕也沒人會過份苛責。
笑匠(Comedian),本名Edward Morgan Blake。Edward從一開始就死於非命,所有關於他的描述都是側寫。從他與其他英雄間過去的互動,我們可以知道,他是個貫徹自身利益的傭兵,他不在乎榮耀,不論在美國還是越南,都能夠殺人不眨眼、傷人,甚至能在曼哈頓博士面前殘忍的殺害孕婦。
Edward象徵的便是虛無主義,人類沒有一個能探討或是能被證明真正有價值的真理,一切皆沒有意義,他將虛無主義體現在他的人生上,對於戰爭時期的殘暴暴行,對於抗爭民眾的無情毆打,甚至打算強暴自己的同伴,都是帶著隨興又飄渺的動機去行使。
「上帝應該拯救所有人」這句看似指責曼哈頓博士的話語,反而是笑匠對於這個世界的註解:既然所有人並沒有被拯救,那就沒有神存在。所有的戰爭、暴動、鮮血、仁慈、榮譽、信念,都沒有意義,最終的意義都只有自己。
這樣的Edward,身處走錯一步就有可能毀滅世界的冷戰時期中,無意間得知法老的計劃之中,作者展現出來的又是那個不同於以往的笑匠。
Edward在英雄聚會中想與自己的女兒說說話;在宴會場合和絲魂二代說自己已經改變了,有些事情不同往昔;在得知陰謀後買醉,找過去的死對頭訴苦。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笑匠?作者沒有在《守望者》本篇多做著墨,我們可以從些許脈絡去猜測,許是Laurel的存在,象徵了他少數認真對待的愛情,也讓他思索生命的價值,過去殘殺的孕婦、孩子和自己的骨肉做了連結,促使他在死對頭前訴苦。
不論真實如何,笑匠荒誕的一生,就宛如他自己的英雄代號:在這虛無的世界裡,他就是這齣戲劇的一名演員。
曼哈頓博士(Dr.Manhattan),本名Jon Osterman。在實驗意外中獲得超能力,可以原子級別殺戮、製造武器、瞬間移動、透析未來過去,近乎全知全能。Jon在兩段感情都失利,他因為其無所不能,而慢慢脫離人心越來越遠,進而以達觀、客觀的角度去審視人類和生命。
即使是這樣全知全能的Jon,人心仍然是他的弱點,前女友的控訴讓他失控,與Laurel疏離使他心痛,面對昔日的隊友羅夏理念不和也使他一瞬間猶豫。Jon幾乎是神,但因過去曾經為人,而有著仁慈與善惡觀念。
在故事中,他因前女友告發他是癌變的兇手、女友的失和、世界局勢的壓力,使Jon逃到火星深思生命的意義。Jon在這樣的黑暗時刻,反覆論證人類的意義:如果人類沒有意義,又為什麼要保護?
Jon在火星上建造了宛如鐘錶般的宮殿,欣賞著無機質的美、宇宙星象、火星上物質的推移,人類的肉體有限,存活與死亡的差別,又差在哪呢?活人與屍體物質是一樣的組成,真正的價值在哪裡?
而在與Laurel的對談、深掘身世之中,曼哈頓博士在人與人之間終於感受到了其價值。即便是初代絲魂和笑匠這樣的人,也曾經真正的擦出過愛情的火花,誕生出了Laurel,人類的價值在於存在,只要存在便有著無窮的可能性,併發出璀璨的奇蹟。在這深思中曼哈頓找到了人類的價值,才回到了地球。
「我們頻繁的凝視這個世界,使它在我們的認知中變得遲鈍,然而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卻猶如新的一般,依然可以讓我們凝神屏息。」引自《守望者》第九回
這裡可以探討曼哈頓博士與笑匠間的異同,肯定存在的價值看似存在主義,否定一切的價值又看似虛無主義,但兩者密不可分,存在又是對抗著虛無存在……這方面牽涉到哲學思辨的問題,我想在這邊先點到即止,無論如何,曼哈頓博士和笑匠都用自身去驗證和反論人類的意義,值得我們思考與辯答。
法老(Ozymandias),本名Adrian Veidt,Adrian作為本作最大的反派,做出來的行動卻難以界定善惡。Adrian是個天才,把前衛的思維用來投資生化科技、能源發展,並憂國憂民,時時刻刻思考著如何對人類最好。這樣的他,不論是電影還是原作,卻都是大屠殺的兇手。
電影版的他將武器引爆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偽裝成是曼哈頓博士的攻擊,原作的他則是製作了恐怖怪獸創造有不明敵人襲擊地球的假像,不論是哪一邊,他都團結了人類對抗外敵,結束冷戰時期。在他的眼中,這樣百萬人的犧牲,對於人類的利益而言,幾乎一文不值。
Adrian確實是一名膽大包天的罪犯,殺人不眨眼,但他的動機完全是為了終結人類的冷戰,讓人類團結一致,以謊言換來和平。
這樣是正確的嗎?
羅夏顯然不認為,曼哈頓博士認同,夜梟和絲魂則決定隱瞞後隱居。Adrian以激烈的手段達到良善的目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尺,這也是中心課題:凝視至黑之後該怎麼做?在這樣的提問下,最大規模的答案。
結論:在黑暗的時代,我們的作為
冷戰時期,戰爭一觸即發,《守望者》裡的英雄,有寧死也不妥協善惡界線的羅夏、有尋思人類意義願意給予肯定的曼哈頓博士,有在高壓環境中探尋自己的夜梟與絲魂,有鄙視一切大笑的笑匠,有不計一切代價只為讓人類繼續往前走的法老。
價值觀的碰撞、思想的糾纏,刻劃進這部作品裡,角色們的激盪讓人久久不能自己──那麼,在二十一世紀的今日,又是什麼樣的時代呢?
仇恨平息了嗎?黑暗散去了嗎?
我們平常的日常生活裡,國際間的敵對、敵意,似乎都離我們很遠,戰爭的記憶也逐漸淡去,但社會的黑暗,依然以各式各樣不同的面相在發生,在思考和抉擇自己的價值觀時,也不妨再次想起這部作品,我們畢竟不是那些誇張又極端的漫畫人物,但至少,可以不至於在至黑之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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