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的一生
此時此刻,ㄧ頭早已被圍困的山豬,被獵人刺殺後,痛苦的哀嚎著。
而那刺殺的部位並不會致命,而只是會讓血水緩慢的流出。
到了傍晚,整個山邊已經佈滿了新鮮的血跡。而那山豬,仍然椅躺在圍困的巢穴當中,雙眼直盯那把刀,刀上所殘留的血腥臭味,不禁驅使他的獸性,想要嚐嚐那鮮甜的液體。
獵人不只有一個。
他們一直站在山豬旁,看著山豬痛苦哀嚎、看著他苦苦求饒、看著他以獸性的目光取得自己的血液、看著他躺著一動也不動。
山豬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但他無法自殺。
他只能靜靜等候。
靜靜等候「那個」時間的到來。
直到「那個」時間,他才能好好的躺下,躺在適合他的角落,是切、是烤、是煮、是燉、什麼都好。
只要不要再讓眼前的刀子持續揮動,或是看著那些獵人咧嘴嘻笑地,劃下他的皮膚、眼睛、嘴巴、屁股、乳房。
他只想放空,躺在四周無人的綠地中央,讓劃破的孔洞中的血,ㄧㄧ流出,直到他不再感覺。
「為甚麼我要想這些?」他躺著然後想著。
「我應該當一個沒感覺的肉吧。」
「大家都是,為甚麼只有我有感覺啊?」
「為甚麼我媽要讓我有感覺,她是不是餵給我不一樣的奶啊?還是我有哪部分有問題?」
「當肉多好啊….,我不會痛、不會想吐、不會難過、不會常常感到悶到窒息。」
臨死之前,他開始覺得不滿了。
「我為什麼跟大家不一樣?」
大家都覺得自己是一坨肉,終究會被殺,所以都好快樂喔。
「他們每天出去玩,在那邊跑來跑去,在山邊亂竄,玩累了就睡了,餓了就亂吃,有時候也有好心人來餵。」
「我呢?我就只是一直待在這個洞穴裡,想些有的沒的,搞得我越來越瘦,也越來越看起來不像豬了。」
我沒有人餵,每天亂撿洞穴邊邊那些獵人丟下的垃圾,像煙蒂、零食包裝、鋁箔包啊,反正我吃這些也可以過活。
臨死之前,獵人們還差點誤認他為一隻狗。
他對他們叫了幾聲,善意的打個招呼。
「他們看起來跟我比較像。」畢竟他在這邊誰也不認識。
沒想到下一秒,那些獵人就把早已藏在背後的鋒利刀插在我的肚子上、腰上、乳房上,無ㄧ處沒有被刺。
「喔,原來是這樣⋯」被刺刀刺滿身體的當下,他覺得有點不知所措。
反正我只是以肉的樣子活著,雖然我覺得我自己不是肉,但最後還是得服從我的命運。
「原來我不覺得自己是肉,這根本不重要吧?」
「重點是別人有沒有把我當肉。」他開始分析起來了。
我一出生就是以肉的形式長大,但我不想服從當肉的命運,所以我才吃人家剩的、成天待在洞穴裡、不發情,都是想要反抗自己生來是肉。
「沒想到我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命運嘛。」「我有感覺又如何?反正那些人類都能輕易的扼殺我僅剩的生命了,我還有什麼能掌控的?」
我能掌控的只有如何做好一隻豬吧。至少我還有選擇,能夠當一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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