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小燕子的新衣

我出生在普通話普及的年代。小時候上學，每天都有老師強調：“人人都講普遍話。”從我們這一代開始，已經有許多孩子不會講家鄉話，幸好我不是。我的家鄉話是柔和的、平淡的，正如這座城市的礦產資源即將消耗殆盡後便變得毫無特色一樣。

這裡沒有真正的名勝古蹟。我所見過最“古”的東西，或許是那個巨大的礦坑。城中心佔據了很大面積的湖名為“磁湖”，據說是蘇軾貶謫至此時有利於周邊山間尋得磁石，因此講這片湖命名為“磁湖”。小時候，老師講這段故事的時候，我以為山上真能找到磁石，回去問了爸媽，才知道並沒有這回事。或許這段歷史根本是假的，又或許經歷了千年的風化，磁石已變成普普通通的石頭了。

這裡的風景實在宜人，因此人們生活愜意。湖邊散步的人三五成群，湖岸四季有花草樹木，被人悉心栽種。父輩習慣了在這裡生活，便不願再出城。留在這裡的男人大多是懶惰的，女人多數勤勞持家，人們守舊得可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燕子》這首童謠成了城市的一個符號。據說原因是這首歌的作者曾長時間在這裡生活，而這首歌也是在這段時間內寫成的。歌曲裡描繪的美好又自然的風光，是人人心嚮往之的。

平凡人嚮往的美好大多簡單，他們不問這首歌是不是在描繪這裡，也不問作者到底是不是因為這段生活寫成的這首歌，他們只覺得驕傲。正如那些迷醉於皇帝的新衣之中的人們，他們獲得了同一種美好的幻象，把自己同古代文豪、當代作家聯繫起來，就已經十分滿足。

小燕子，穿“新”衣，年年春天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