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尼上戰場與好萊塢的黑名單

今天在 Matters 遇見 @楊芩雯 ，原來她是以前我買過的書《強尼上戰場》的譯者。在這個不能忘記的日子，讓我又想起這本經典反戰小說。就請容我重貼（非轉貼，因網路上已找不到）舊文兩篇，畢竟我說過馬特市也是我的文章備份其中一窟。

先鋪陳一下。2015 年 5 月 5 日，麥田出版社推出了這本書，他們臉書專頁貼了一篇文：

美國重金屬天團Metallica在1989年發行了單曲"One"
這首反戰經典曲在推出隔年即獲得了
葛萊美獎首度設立的最佳重金屬演出
主唱原創的歌詞巧合地與強尼上戰場的情節非常相似
待錄製後他們發現了強尼這部作品
也因此在One的MV中(也是該團的第一支MV)
大量插入了由強尼上戰場作者親導的同名電影畫面
不同年代創作的不同形式作品都訴求著反戰的理念
而今，距強尼上戰場原著小說問世已７６年

One的歌詞這樣唱道：
Darkness imprisoning me
All that I see
Absolute horror
I cannot live
I cannot die
Trapped in myself
Body my holding cell

我是隔年 3 月在書店發現並買了這本書。Metalica 的〈One〉是熟悉到不行的歌，當然也知道這本書，不過彼時才完成閱讀。因戰爭而沒手沒腳沒眼沒鼻沒耳沒嘴的「一塊肉」，看書時的感受比聽歌還恐怖。小說背景的一次世界大戰都過去百年了，現今世人依然沒有記起教訓。

【原文作於 2016 年 3 月 28 日】

"Death the only solution"

鞭擊金屬天王 Slayer 這麼唱著。你們會說唉唷重金屬音樂都好吵好暴力，但不好意思，金屬客常是最有社會意識的良心份子，而且你們現在腦袋裡想的可能就是他們唱的這一句。（按：回頭查，當天發生小燈泡事件）

你們說一定要嚴刑峻法否則無以治亂世。但 "death" 是嚴刑峻法？如果你們這樣認為，我建議你們去找一本書來看，叫做《Johnny Got His Gun》(強尼上戰場)，看看什麼叫做比死亡更痛苦千萬倍的人類至極懲罰。

若沒看過書，我猜你們至少也看過電影《Shawshank Redemption》(刺激 1995)。這是一個就算沒把你關到死，也要讓你像老布一樣七老八十徹底廢掉時再放你出來自行去尋死的概念。

你們說不想浪費納稅錢去養廢物，但事實上你們都養了好幾隻 014 那種貪官污吏了，有差嗎？我寧願把錢拿來花在讓那些人像強尼一樣每天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願去豢養成群樹懶和烏賊。若能叫他們每天在獄裡設法養活自己而不得浪費國家資源，我更是舉雙手贊成。

Death，就如上次北投案件那傢伙自己說的「判他死刑是最好的方式」，那就是他想要的。（按：那傢伙 = 鄭捷）然後在麻藥之下一槍轟去，無痛、無悔、求死得死好不開心，死前還能茫一下，多好。然後呢？什麼都沒變，家屬一樣痛、變態依然多。自己問問自己，death，到底是懲罰到他，還是稱心到你？

我沒興趣聊冤獄、教化、寬恕，我更懶得談囚犯人權。關著放你不死已經讓你很有權了，只剩沒放「死的權利」讓你享受而已。死亡太便宜你了。你必須 suffer 你所做的，而不是讓你取得 solution - 一死了之。你必須跟強尼一樣，無法放棄活的權利而去死，只能永遠活在死亡中。

有沒有突然覺得，死刑好仁慈唷？你們不是想要用重典嗎？你們不是想要 fight fire with fire 嗎？你們不是想要 kill 'em all 嗎？你們不是滿腔怒火手操令籤嗎？怎麼這會兒你們卻想釋放仁慈給他們呢？

是讓他們當強尼、老布，還是用麻藥子彈，才能讓變態不敢真變態，或讓裝變態變真變態？

【原文作於 2016 年 5 月 5 日 】

Anthony Burgess 藉由他的名作《發條橘子》來表達「人要是沒有了自由意志，不論是選擇徹底的善與徹底的惡，他都只是個不會思考的發條橘子」的「選擇權」觀點，讓故事不單純是「洗腦」或「教化」的爭議，實已臻更為中性的哲學境界。然後 Stanley Kubrick 又選擇用極為不討喜的手法演繹這理念，讓電影本身也成為了一部另類大經典。

但我今天不是要來聊《發條橘子》，我只是在看這部《好萊塢的黑名單》(Trumbo) 時，腦中不斷冒出《發條橘子》的這個麻煩的選擇權概念，讓思緒不由得越飄越遠...

Dalton Trumbo，我前陣子才看了他於二戰前夕出版的反戰名著《強尼上戰場》(Johnny Got His Gun)，深深欣賞他不懼主流不畏人言的勇氣，也從此認識了這位五六零年代好萊塢的名編劇（代表作有《羅馬假期》、《鐵牛傳》、《萬夫莫敵》、《出埃及記》）。他是五零年代麥卡錫主義下的知名受害者，當時好萊塢「十君子」在全國上下一片反共產主義的氣氛中落得鋃鐺入獄，更名列燙手山芋黑名單（擺明著獵巫嘛）。這事件就是《好萊塢的黑名單》這部電影的劇情主軸，片子入圍今年多項奧斯卡獎，大家應該都還記得。

然後前幾天看了馬龍白蘭度的《岸上風雲》，此片導演 Elia Kazan，電影成就固然超群，但他一生最大的爭議就是當過出賣好萊塢同袍的「告密者」。他在《岸上風雲》中不斷表達為了正義而當告密者的道德良心，甚至把主角塑造成「a pigeon for a pigeon」(pigeon 是鴿子也是告密者) 那般遭他人鄙視的孤高形象。但相對地在《好萊塢的黑名單》中，Trumbo 完全不鳥主流權勢、堅持不配合調查的勇者形象，卻也被社會大眾視為國家叛徒。同樣是 traitor，你能明辨到底孰為對錯、何謂正義？可以那麼簡單二分法嗎？

雖然現在回頭看，麥卡錫主義根本就是一種白色恐怖，但在當時冷戰的時空下，你能有多少選擇？更別說曾經加入共產黨、一生為人權奮鬥的美國民謠歌手 Pete Seeger，也因看到史達林獨裁暴行憤而退出共產黨，他可不是為了迎合約瑟夫·麥卡錫。你可以說 Pete 啊你這不忠誠的傢伙到底有沒有理想，但他也可以反問你，理想只能有一條路來實踐嗎？堅不堅持自己的理念、這理念值不值得堅持、這理念到底是對是錯，與需不需要因為各種現實因素而不斷改變自身立場與信仰等等，這些不但值得我們仔細去思考，更是可以思考上一輩子的抗老醒腦妙方呢。

其實眼尖的你可能會發現，以上諸多個詞彙，若套用我們現在社會上，不也是剛剛好一點都不違和嗎？休說我嘴賤，我看電影就是愛這樣胡思亂想啦～

《好萊塢的黑名單》其實除了嚴肅議題，當中也不少幽默的對話與橋段，甚至有「演員演演員」的秒招... 就不一一破梗了，推薦給口味較非主流的各位。

膽小的獨裁懦夫不敢面對今天這個日子，別忘了你們令別人噤聲時，早已自噤自瀆。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