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樹洞之後:溫柔之外,我還有什麼?
從開始收信到回信,為期兩個多月的樹洞活動結束了。一共收到7封信(其中一封我直接回給本人了),從疫情焦慮、文字價值、自我追尋到愛情的一百種樣貌,我想也是許多人共有的煩惱。
樹洞的起源:我的初衷...坐下來,看著彼此的眼睛,說說你的故事。
不知道大家最一開始來到Matters,發出你的第一篇文之前/的時候,想的是甚麼?對自己期待的是甚麼?又期待會發生甚麼?我自己的話,如同之前我在馬特市,成為午後咖啡館般的存在所說:想以文字觸碰、走進你的心。
後來發生的事,無論是和誰相遇、講起話、相聚與離散,都不在我原先的預期內。甚至我根本不知道原來這裡是社交互動這麼熱烈的平台。
某個時候起(請容我後段再說),下定決心脫離了社交、被看見的期待,我再度問自己:回歸初衷,我還可以做甚麼?正值台灣疫情升溫,社會陷入了集體的焦慮、不安中,身為心理人我好像可以做點甚麼,即使是小小的甚麼也好...
於是有了樹洞。
這是我覺得最純粹、最不涉入任何社交、平台上的關係的互動形式(我們是不是比較要好或疏離、我預設你是甚麼樣的人),我和其他讀者完全不知道來信的人是誰,所以你可以自在的訴說(平台上的寫作和閱覽,雖然仍是匿名,但帳號本身就代表了你是誰,從你寫過的文、留過的言,加上互動的延續性,我們並不保有真正匿名的自由,會有許多限制和擔憂)。
這和諮商室的情境很像,雖然諮商是一對一、沒有觀眾的場合,但全然匿名取代了諮商室的牆,不被辨識帶來了安全感。唯一讓我擔心的只有讀者的留言會不會造成來信者的傷害而已(希望是沒有,但願你們都感到安全和被承接)。
當然,信件缺乏完整的脈絡和細節,我不可能真的做到等同諮商,但在書寫每封回信時,我都能想像這個人坐在我眼前,細細的說著這些事,他/她的語調、神情會是甚麼樣、是個甚麼樣的人、思考方式是甚麼...,再從這樣的想像去延伸出適合的回應:如果你在我眼前,我會怎麼回答你?
這就是我說的,看著彼此的眼睛說話。最純粹的那種。
我必須誠實的說這是非常耗能的一件事,回信花費的時間遠比我平時寫字來的要長許多。每段話、每個詞、每個字都要用心斟酌,要溫柔,但也不能只有溫柔。許多建議、現實的話在說與不說之間掙扎。
但我很愉快哦。因為我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我是一片海、承接每道洶湧的河,願你能在此尋回平靜。
謝謝所有來信者願意把你們的故事交到我手中,交付自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謝謝你們雖然並不認識我,卻願意信任我。這些故事如此真實、或許困惑、或許悲傷,當攤開在公眾的平台,觀看的人也許會覺得不舒服、也許會想告誡想給建議,但生命的真相,就是人永遠最喜歡自己做主,我們其實並不喜歡被掌控、不喜歡別人試圖表現得比我們懂不是嗎?我也始終相信,無論多麼疲憊睏倦的命運,最終能推開未知大門的鑰匙,永遠在自己手上。
世界永遠有陽光無法照耀的背面,我們可以轉頭不看,但黑暗一直都在那裡,甚至會在從未想過的時候猝不及防的朝我們席捲而來。若你曾行過幽谷,請謝謝自己的勇敢,並記得持續點亮自己和其他仍在掙扎的人;若你未曾見過世界的背面,請珍惜自己的幸運,並對他人的生命抱持尊重和聆聽。
至於觀看這些故事,我會不會不舒服,乃至於被問到爛的「聽別人說煩惱會不會很累」,我再次鄭重回答:不會,完全不會。除了信仰讓我確定自己永遠被無條件的愛著、而我希望能傳達這樣的愛給別人以外,去承接和聆聽他人的故事對我而言已近乎天命似的東西,我覺得自己就是要做這件事,也有能力做這件事,能夠去清楚看見自己與他人的界線,能夠貼近之後再拉出距離看見事件與人的全貌。
在樹洞之前,我走過的路
Matters的社交互動很容易讓人迷惑和深陷,我相信這也是許多人最喜歡這裡、覺得他和其他平台不一樣、很好玩的地方。一開始發文獲得互動多麼開心,於是漸漸開始追求那個,開始想怎麼讓更多人看見我,這就是大家時常說的行銷。無論拍手、支持、給留言都是讓人看見我、建立關係、建立形象的方式。
但沉溺在其中,漸漸會患得患失,有了、就想要更多,被更多人看見、被更多人喜歡、開始想著怎樣的文能吸引讀者、開始在意自己每篇文的拍手數...
然後還有比拍手更複雜的事...
當我們喜歡一個人的字,就代表喜歡這個人嗎?當我們透過閱讀、留言有了交流,就真的認識了彼此嗎?
我以前曾經覺得是這樣喔。
我曾經覺得這裡好溫暖、大家都好親切,而且那麼多真誠留言的人,我們互相說著喜歡彼此(的字)(或想像中的樣子),像是真正的朋友。但關係的斷裂也不過一瞬之間。曾經的喜歡關上電腦就灰飛煙滅。
於是我明白,那些喜歡就留在交會的瞬間就好,不要延長、不要想像、不要期待。不要把這裡活成社群,在意那些愛與不愛、互動不互動的煩惱。
如果我們曾經某個瞬間覺得被讀懂、被理解,那就讓美好停留在那頁字裡,因為終究我們並不會知道彼此所有真實的樣貌。事實上,或許就是文字的純粹才能屏除現實生活的面具,讓我們擁有真實交流的片刻、心與心坦誠相對的機會。
如果不小心耽溺其中,可能會把網路的自己過得比現實中還認真噢。
最終我們要面對的,不就還是那個想被看見、被肯定、也想變得更好的,小小的自己嗎。
放下焦慮,真正的自由
我一直是害怕衝突、以和為貴、習慣忍耐和配合的人。最近發文前我考慮了非常非常久,我明白一旦這麼做,一定會有人討厭我、想定義我。其實最聰明的是不說話不是嗎,或是兩邊都討好,這才是社會化的作法啊。(而且我真心不想寫Matters相關的文,年輕不懂事時寫過,自從發現喔原來這類文拍手數特高,就完全不想寫了,我就是這麼有病的人,如此的害怕自己追逐拍手數,只想遠遠避開)
把一個議題拋出去,會有人看見,然後思考,思考完形成屬於自己的決定。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我們往往自動化反應,去找回思考和決定的權利是重要的,至少我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甚麼、為什麼這麼做。
事實上一切都不是零與一、全有或全無,而是一道光譜,我們每個人站在光譜的不同位置,只要思考過,知道自己選擇站在這個位置是舒服的,這樣就好了。沒有人可以真的強迫誰去移動位子。
於此同時,我也接受了可能會被討厭這件事。最終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我,我也無法永遠只有溫柔。即使我用心回覆每一封信、每個留言,但一句不中聽話,或許就能推翻一切。最終人們想要的,是不是恆久的愛與肯定,不能夠摻雜一點點質疑?
反正我之於Matters,本就是一個微小的存在,有我或沒有我,對Matters來說其實沒有很大的分別。最近我睡不好,想著啊又何必為一個平台花費這麼多心思呢,不留在這裡,我可能過得更單純更自在。
但練習去承擔那些不舒服,然後繼續把字寫好,是不是我可以嘗試學習的事?(我以前習慣的是不舒服就逃跑)
不管這些字是不是被看見、是不是被喜歡,那都無所謂。如果有人告訴我:你知道嗎,我太多書要看,根本沒空看你寫的東西。我也會舉雙手贊成,因為我真的懂,會請他快點去讀書,甚至問他正在讀甚麼有意思的書。
像這樣停止去追尋別人的認同,才能回歸最真實的自己,才能寫出最發自內心、最誠實的字。
當然,這是我對自己的追求,是我認為最舒服的方式。你呢?你也踩在屬於你自己的光譜就好了。
此外我一直在想的,是有沒有可能在外面的世界做些甚麼,再帶來Matters,這樣才是一個好的循環,而不是大家爭著同一群人的目光。但我需要時間,也需要讓自己長久待著的勇氣。
最後的最後,留一點溫暖給自己。
六月到七月於我是一團混亂。原本預計樹洞的最後是寫一封給自己的信,但我已經沒有力氣整理自己...
前幾天老師提醒了我:「做我們這一行的,任何心理治療幾乎都對你無效(已經太清楚在幹嘛、自己就是最會療癒別人的人),所以請對自己誠實,最害怕你明明不好,卻說自己很好,這樣會錯過可以早點接住自己的時機。」(而且狀態不好,也不會影響工作,因為那個當下是把自己忘掉,100%進入對方的世界)
我倒抽了一口氣。
但也沒有這麼悲觀,我依然相信只要願意誠實地交付,還是會有人能夠接住你、陪伴你。前提是必須要有勇氣去相信。
接下來的時間,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我跟自己這樣說。
時間裡藏著萬千扇門,每個人都握有各自的鑰匙。若有人來到身邊,那一定是在遇到彼此以前,某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從前,你就已經在某一個不起眼的時刻,和我打開了同一扇門。
讀這段話的時候正好在聽這首歌,覺得療癒、溫暖和平靜,被一首歌好好地接住。最近睡前都放來聽。
Love your curves and all your edges
All your perfect imperfections
The world is beating you down
I'm around through every mood
好美好美。
最後留下一點點提醒的字與歌給自己,力氣恢復後,願能燦爛無畏的飛翔。
咲良表示,當初只會說「你好」一句韓文的自己,如今已經能在沒有字幕的情況下看懂韓劇,這對她來說也成了自信的一環,而她希望能懷抱著這份自信,挑戰許多事物。「我最討厭的字就是『維持現狀』,該說那樣就是退化了嗎,那就沒有前進了嘛,想要一直挑戰新的事物就像是我的人生信念,所以想要拋棄一切,挑戰看看。」
選秀期間我被問到『不去說過去的妳如何,現在的妳能做什麼?』時,我回答『我會在這裡展現我能做的一切』,是這樣努力過來的」。
宮脇咲良表示,她從中學習到「不失去些什麼,就不會得到什麼。我離開了在HKT48累積的經驗,粉絲也有可能因此不跟隨我了,其實我當時很害怕,但正因為我下決心去挑戰了,才能透過IZ*ONE的活動學習到許多事情,我想我若是沒有那樣的決心,就無法有所收穫。」
在鏡子前無數次無數次用 練習過的方法,就可以飛翔嗎? 那麼現在 展開那看不見的翅膀 期盼著總有一天能在夢中的那片天飛翔 即便眼淚落下我也不會拭去 以美麗的姿態 一直,向前走吧 (LESSON,詞/秋元康,曲/崔叡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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