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Follow Me】當文字變成風景 M+互動媒體藝術作品《可讀城市香港》重現香港字
文|黃桂桂
150年前的香港
1989年,邵志飛首次創作《可讀城市》,當時以美國曼哈頓為背景,讓觀眾踩單車漫遊其中。這件與城市景觀互動的作品在當時引起極大迴響,其後Jeffrey再創作荷蘭阿姆斯特丹版及德國卡爾斯魯厄版。這些都是他曾生活過的城市。Jeffrey已在香港生活了15年,「我經常想如果可以用中文做另一個版本的《可讀城市》會是一件有趣的事。」
香港高廈林立,Jeffrey曾想過把不同文字高高地堆疊起來會很有挑戰性,可是後來他想到要觀眾一邊踩單車穿梭大街小巷,一邊閱讀垂直擺放的文字是十分不便的。此時有朋友介紹他認識香港作家董啟章,那時董啟章正出版小說《香港字》,於是他提議:「不如讓我們回到150年前,沒有高樓大廈的香港?」
董啟章把《香港字》第二部分「復生六記」中發生於十九世紀的一段與「香港字」字體發展有關的愛情故事縮寫成三千多字的短篇,再把這三千多字分插在中上環的街道之中,一個字代表一幢樓。把整個短篇都放進地圖後,他發現還有空位,便再把這三千多字隨機放置在不同空格之中,所以這份十九世紀的中上環地圖內共有六千多字,董啟章數算過發現,當中常用的文字有七百多個。
董啟章刻意運用以前的字體、字詞及語句,盡力刻劃十九世紀的感覺,例如我們現時常用的「咗」,以前寫作「唨」。此外,董啟章還在地圖中藏了另一個彩蛋,在這縱橫交錯、雜亂無章的街道之中,有那麼一條路線你順著走,可以看到完整的縮寫後的「復生六記」故事。
互動使作品活過來
Jeffrey說《可讀城市》系列作品都是與他本人及各作家的生活緊密扣連。不過在這四件作品之中,他感到《可讀城市 香港》比其他多了一個層次,「一個關於身份認同的層次。」在曼哈頓、阿姆斯特丹及卡爾斯魯厄版本中,他所使用的字體都是最常見的英文字體,可是香港版本特地復刻了「香港字」這種字體。另一方面,香港「山多平地少」,尤其中上環一帶更是斜坡萬端,為了配合香港地形,Jeffery把單車設計成會依照地形上升降低,讓觀眾彷如置身其中。
Jeffery1944年出生於澳洲,他讀書啟蒙是60年代的事,「作為一名於60年代出身的藝術家,我想當然地以傳統的方法進入藝術世界,當畫家、雕塑家,然而我很快便感到不滿足,我想觀眾能以更主動的身位去感受我的作品。」那時電玩遊戲剛剛浮起,互動概念初萌芽,追尋藝術與互動的歷史,「就是藝術能夠連結觀眾的方法的歷史,不單是用眼睛,而是用雙手、身體去參與,物理地與藝術作品連結起來。」
訪問期間偶有觀眾坐上單車用力踩,Jeffery看著他們,說:「你看,如果沒有人踩單車,這件作品是沉睡的;只有當觀眾踩它,與它互動,它才是活的。」
以創作保存記憶
小說變成互動作品,董啟章覺得這是故事的延續。「其實敘事作品中的很多元素,例如有人物、情節構造,均使其可以變成遊戲,金庸的小說固然是個明顯例子。我一向都覺得,文學是一種虛構的藝術,雖然它所指向的東西好像是真的。」
在把文字放上地圖時,董啟章知道150年來,中上環除了因填海平地擴大了之外,其實山邊的街道幾乎沒有變過,荷里活道、石板街等都依然是那個樣子。我們以為香港一直在變,有那麼一些角落,又一直都沒變。
「我們常覺得要去保留一些東西、記憶、文物,但怎樣保留?除了保存實物、資料紀錄之外,是否有其他方法?我覺得創作比較神奇的地方,就是它一方面保存了一些記憶及經驗,另一方面創作的過程又改變了它,但這不是扭曲,也不是記憶流失,相反這是提醒我們,所有東西都經歷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保存,而每一次保存又會添加或改變了事物的面貌。所以其實我們應當要有創造性地去保存一些東西。」董啟章說。
《可讀城市 香港》展出詳情
日期:即日起至10月6日
地點:M+潛空間
公眾可免費參與。另外,每逢星期五晚,M+幕牆將實時播放觀眾漫遊虛擬城市的旅程。在其他晚上,則播放一段《可讀城市 香港》的預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