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該被視為財產嗎

面對非人類物種的道德(或法律)義務，通常會陷入道德精神分裂症(moral schizophrenia)。一方面，認為動物有不受苦的利益；另一方面，卻讓動物承受非必要的痛苦和死亡。

Gary L. Francione認為，道德精神分裂症，源自於視動物為財產(property)。換言之，對待動物的方式，取決於是否對財產所有權人有益。然而，真的關乎動物利益就不能視動物為人類的資源。Francione的主張並非訴求讓動物擁有跟人一樣的權利，他也不反對面對衝突時，人類的利益可以高於動物。他的立場是動物有權利不被視為財產，因為當動物被視為財產時，就不可能真的被平等考量[1]。

一、什麼是道德精神分裂症

依據Francione見解，道德精神分裂症的定義為：

主張動物在「道德層面」有重大利益，卻在「實際層面」做出相反行為[2]。

例如：許多人認同動物應該要免於受苦，卻也有許多人使用毛皮製品，甚至視狩獵、動物實驗為理所當然。台灣其實也有類似的問題。像是許多飼主反對流浪狗(或貓)安樂死，但是面對走私貓選擇的卻是最省成本的安樂死處置方式；當許多人反對使用塑膠吸管時，喝飲料為了方便依然會買塑膠袋跟使用塑膠吸管；關注台灣石虎時，卻享受著山坡地開發帶來的交通效益。

面對上述案例相信支持動物權利的人會為自己辯駁，並且對傷害動物或環境的行為直覺的反感。但是，實踐層面而言，主張動物權利的人可能僅關注它們關心的動物。例如，反對異地文化食用狗、貓、兔，卻在餐廳裡享用牛、雞、鴨、羊的肉。探討道德精神分裂症並不是要人成為環境倫理的聖人，而是藉由了解矛盾，反思「為什麼」(或是什麼)造成對待「不同動物」的不平等。

二、動物僅是東西或財產嗎？

Francione文中提及，19世紀以前，西方文化並不關注如何使用動物，更不會去承認人對動物有義務，就算有義務也是間接產生的。以17世紀為例，笛卡兒將動物比擬為上帝製造的精密機器，就像人所製造出來的鐘錶。如同人們有義務不破壞「他人的」錶，人們也有義務不傷害「他人的」狗。人們有義務的對象是持有錶或狗的人，而不是錶或狗本身[3]。明顯的，上述背景是將動物視為東西(things)，並且是財產所有人的財產。人們有義務的對象不是財產(東西)，而是財產所有人的權利。換言之，財產所有人能夠為所欲為的對待動物，使得動物本身沒有任何保障。

當然，以現在的觀點來看，我們不會認同飼主隨意虐待自己的寵物。但這不代表每位飼主都認同寵物具有權利，而是因為有法律規範約束飼主不能做出傷害的行為。那麼這樣的規範是否也適用在經濟動物？或許在飼養過程中有規範，但最終依舊離不開宰殺的命運。某種程度，當動物被視為財產來看待時(能被交易、具有市場機制、考量利潤跟成本)，將使得道德意義上的人道對待或動保法顯得不對勁。

三、動物不是財產的假衝突

Francione提到一個有趣的問題：

「動物的道德地位」涉及「人與動物利益」的衝突時，該如何對待動物？

其實，當考慮的是人類的目的(亦即排除人類以外道德地位時)，動物就不存在道德意義。作者以漢堡為例，真正的道德衝突不是「要不要吃漢堡」，而是停止讓你有「要不要吃漢堡」所引起的道德反感[4]。

他的例子讓人想到台灣的石虎和藻礁爭議。理論上，石虎或藻礁所在的環境應該是台灣人民的公共資產(含生活品質與自然教育的意義)。但是當公共資產私有化後，對如何處置環境，考量的就不是生物本身(或環境價值)而是持有者利益。同理的，當聲稱拚經濟或增加電力需求不可避免要犧牲環境時，這似乎也是假衝突。因為，如果多數台灣人真的重視環境的道德地位，而不是當成純粹的他人財產或自然資源時，那麼在面對這個假衝突最快的方法就是停止。

四、小結

這篇是以Francione的研究脈絡與立場反思台灣的環境問題。至於個人是否支持Francione，老實說，讓動物擺脫財產身分有其困難性。如他在文中提及的，遇到火災只能救一條狗或一位小孩時，我們的道德直覺絕對是選擇先救小孩。換言之，無論動物的道德地位拉得再高，最終都不可能跟人類平等。此外，動物沒辦法替自己賦予道德地位，這也會衍生出要賦予動物何種程度地位的問題。即是說，當動物都不再是財產也不適用於財產相關的法律時，應該如何對待(面對或看待)動物？

參考文獻

[1]Francione, G. (2004). Animals–Property or Persons? Rutgers University (Newark) Legal Working Paper Series. Rutgers Law School (Newark) Faculty Papers. Working Paper 21:1.

[2]Francione, G. (2004). Animals–Property or Persons? Rutgers University (Newark) Legal Working Paper Series. Rutgers Law School (Newark) Faculty Papers. Working Paper 21:1-4.

[3]Francione, G. (2004). Animals–Property or Persons? Rutgers University (Newark) Legal Working Paper Series. Rutgers Law School (Newark) Faculty Papers. Working Paper 21:4-6.

[4]Francione, G. (2004). Animals–Property or Persons? Rutgers University (Newark) Legal Working Paper Series. Rutgers Law School (Newark) Faculty Papers. Working Paper 21:4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