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的微信表情包「冲塔」项目
去年六四前几日,想到为纪念日做点什么。一开始只是用简单的几何形状勾画出在天安门对峙坦克的大致场景,发到微信同温层群里,几个群友一起换了头像。然后觉得可以在此基础上做一个GIF,作为动态表情分享。
由此想到可以用被禁的话题和梗图为基础,做成一个系列的表情包,投递到微信表情开放平台,传播给更多的人。让我「意外」的是,除一个红领巾元素需要被替换,其余顺利通过审核上架。我知道,这种意外甚至带有惊喜的情绪,是因为自我审查、以及被审核后,有了“成功面世”的结果。可实际上,这只是审查机制的成功,是面对审查不得不屈服、退后的创作者的失败。
表情包上架后坚持了约一周,当收到一笔来自陌生人的打赏,我就知道它快没了。果不其然,它很快被强制下架。
接着我又制作了第二套,基于张维为流传甚广的节目言论,用动图的最后一幕加以讽刺。第一天上架,第二天就被强制下架。
中国有的导演喜欢自诩「戴着脚镣跳舞」,若这只是无奈的感叹倒也罢。但每每听到任何文艺创作者说这话,都有种奇怪的滋味,总觉得这句话是在承认和美化脚镣。
为什么要忍受戴脚镣?如果戴着脚镣也可以把舞跳好,那是否会逐渐习惯脚镣的存在,就再也摘不下来了?如果摘下脚镣,还知道怎么自由舞蹈吗?
自我审查的过程,是适应枷锁的过程。一开始是被动,逐渐变为主动——就像对方还没挥鞭,就能“预测”到鞭从哪个方向来,这不是武功高强,只是因为受虐到一定程度而形成自我保护机制,是病态的条件反射;就像创作表情包时,我已经知道如何规避明显的「禁忌」;就像被关在笼子里很久的鸟,习惯了鸟笼生活,最终笼门打开了,它却不一定会飞走;就像此刻,尽管我身处自由地,精神上仍然在受毒弦的困扰和撩拨。
我拒绝戴脚镣。我拒绝适应枷锁。我拒绝再创作为了规避审查不得不二次、甚至多次修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