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羊吟之時》9｜情慾樂園的盡頭是地獄

預約郵件上對顧客服裝提出了細緻的要求，這點亦甚得我心，我終於有正當理由給你送上一條輕奢得體的小禮服了。你肌膚光滑如瓷，任何顏色都駕馭得住（但你會想穿得像黑寡婦嗎？），款式乾脆就定為掛脖高腰的白色蕾絲連衣裙怎麼樣，這是我好多年前就想過要送給未來心儀對象的，最適合你不過了，至於搭配用的鞋子嘛，三四釐米的跟高就剛剛好，我可受不了那種泡夜店專用的恨天高。

當然，我還準備了一份小禮物——蒂芙尼的太陽花鑰匙項鏈，18K鉑金滿鑽，自然具備與昂貴價格相匹配的質感細節，但我更在乎的是個中寓意。或許就在今晚，我便能確定你是否那枚引領我解鎖香水殿堂門扉的關鍵鑰匙，嘿，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惴惴不安，我不是一個功利心重的自私傢伙，但我當然也會滿心期盼著付出與回報成正比，那不止是因為我曾經慘烈跌倒過，誰叫我們都活在資本主義社會，講求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呢，你說對吧。

在我們提起刀叉之前，我還想和你聊會關於這間餐廳的名字，及其背後主廚兼創始人的故事。

土生土長的日本主廚，不惜千里迢迢到法國鑽研求學多年，重返祖國後，卻對比起廚藝更講究等級秩序的大環境倍感失望與束縛，他一度心灰轉職，直至有一天他在泰國曼谷邂逅了無數街頭巷尾的小吃攤，他邊感受豐盛活潑的市井煙火氣息，邊找回了往昔對創造美食的熱情，他再次下定決心，誓要斬除所有阻礙他的荊棘，只為追求心中熱愛不滅的烹調理念，與此同時，他也希望精心製作的料理能帶給顧客們追尋愛與夢想的勇氣，這就是他給餐廳取名為“禁忌之戀”的主要原因。

如你所見，他找到了一條放任自由靈魂的路，而莉香，我們的路，就在你幼小的手心裏。

婉轉動聽的奏樂聲緩緩響起，我屏住呼吸，給你戴上項鏈，你的脖頸細嫩絲滑，我的心情酥酥麻麻。除了身旁食客和服務生可能誤解我是你的單親爸爸之外，一切看起來都棒極了，它們將你裝點得就像一根香甜可口的純白棒棒糖，濃郁的牛奶、白巧克力混雜著香草的味道，試問有誰不想馬上一親芳澤呢，我的忍耐力答卷實在值得打滿分啊！

你對料理人們的手藝顯然很滿意，我可是有注意到你開心得翹起小尾指哦，你是怎麼做到隨時隨地都可愛得要命呢，你應該出版一本書來教授那些老女人……

咦，等等，你突然臉色大變，快速僵直地站起身，緊捂住嘴巴沖出座位，被你無意推倒的餐椅發出沉重的悶響聲，它也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愣在原地好幾秒鐘，幸虧服務生及時回應，不僅給你遞來空冰桶，還把你妥善送進了洗手間，但我仍然聽到了你此起彼伏的嘔吐聲，我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莉香，這是怎麼回事，我是在哪一步上做錯了嗎？是這道高級料理不合你胃口嗎？還是說，你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夜晚的風吹來微微涼意……去它媽的，誰要管現在什麼天氣，我只關注我的小太陽一切是否安好！莉香，求求你別這樣，我們剛剛從餐廳裏走出來，一前一後鑽進了計程車，你滿面愧色地婉拒了去醫院看病的請求後，已經埋頭不語了將近十幾分鐘。

我深呼吸，語氣極盡溫柔留心：“莉香，如果你是因為剛才的事而不開心，那完全沒必要，對我來說，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你依舊抿住小嘴，正當我打算繼續勸慰，你這才終於打破僵局。

“對不起，我破壞了你美好的一天，害你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

你低頭不敢看我，像極了做錯事怕被責怪的小孩。

“沒關係的！”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你的手，“不過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希望是由我來幫你處理，不是開玩笑哦，那個女服務生當時的表情堪稱一絕。”

此時此刻，原因什麼的早就已經不重要了，原來你如此在乎我的內心感受，證明我對你的意義非比尋常，今天依然是無比美好的一天，假如能忽略掉那個不時斜昵後座的計程車司機的話。

我想起了我們初遇的那晚，我也是像現在這樣坐在你身邊，絞盡腦汁地講笑話、做鬼臉逗你開心。我漸漸發現，從窗外不停吹進來、拂起你鬢邊秀發的清風有那麼一點沁人心脾了。

“不知道為什麼，但凡跟小林先生呆在一塊，就總覺得如沐春風特別開心。”

這就對了，我更喜歡看到你因為我而笑靨如花的模樣。被你需要的感覺真棒，我很高興能在你面前展現出愛與慷慨的一面，要知道，我做這些並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回報，但如果——我只是在說如果——你是那種有恩必報的好女孩，我更不願讓你的美麗心靈備受負擔感折磨。

莉香，來吧，我在等你主動開口。

“小林先生，謝謝你，你對我真的很好，真希望我也能幫你做些什麼。”

“不用客氣啦，”我急忙皺眉擺手道，“你能把我當朋友看待，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什麼事情都可以，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雖然我錢包空空，也沒有太強的能力……”

“嗯，讓我想想啊，我這確實有件一直苦於沒有幫手的活兒……”

OK，時機剛剛好，我們終於結賬離開了計程車，無需再忍受那個膚黑如炭、滿身臭汗的男司機。

我一邊護送你回家，一邊向你描述我夢寐以求的人體制香過程，以及如何折磨我的職業瓶頸期，我比往常更加興奮激動，一不小心打開了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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