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反思
其實人類這個生物,做很多事情都是不合常態也不合理的。
對面園區的老總每次來看診時,每次量血壓都過高,肝脈沉細而無力,我都告訴他你這狀況不好好休養一陣子,去西醫那邊吃再多降血壓藥也沒太大效果。
他告訴我:「每個月都要背上億的營收,不然沒法對股東交代。」
他也知道要好好的休息身體才會健康,才能夠真正長久的經營自己的事業;但諷刺的是,每次回去後就開始熬夜工作與應酬。
現在很流行將精神與心理問題給物質化,把問題通丟給大腦,覺得用這個方式特別有說服力。
我們用現代科技去將大腦內各種物質的運作與化學作用標示出來,然後嘗試為無解的精神與心理疾病做出解釋。
但我其實常常在反思一件事情,一個人的腦子到底有沒有病這件事情,這到底是生命必經的真相,還是一種虛妄的幻覺?
因為臨床上,也不是把病人的腦子剖開來做檢驗他的各項數值,依照所有的實驗室數據才有確診這件事,其實診間更多的是在解決家屬的痛苦。
我們將人體視為有形與無形相結合的生命運行狀態。
以心臟為例子,就是外表可見的大小,肌肉、神經系統、血管與筋膜、瓣膜等,這是有形的部分。我們視為物質。(陰)
無形的部分就是,每次跳動的次數,節奏、力道,可以運送的血液容量與傳遞的力量。這種功能上的展現,我們視為能量。(陽)
無疑的是兩者必須相互結合並達到平衡且功能可順利運作的狀態,才能夠展現一個生命運行的狀態。
當人體可見的或不可見的部分,不論在外在的型態或是功能的表現上如果超出或是低於一般社會或是生物的常值,或是忍受值的時候,我們通常會認為這個人生病,或是這個部位壞掉。
例如一個外觀看起來沒有明顯受傷或是缺損,做了X光也查不出任何異狀的的手掌。如果它無法正常的開合握物,那麼我們就會認為它有問題。
抑或一個看起來身體四肢五官完整的孩子,如果他一直無法控制自己無故的發出怪聲、抽蓄或是尖叫,那麼我們會先判斷這個孩子有問題,或是有病。(例如妥瑞症患者)
除此之外,心理層面上的健全,也是認定健康與否的標準之一。
不過人類社會對於心理層面上健全的要求明顯的比較複雜,如社會化的程度,行為展現的可預測性,應有的心智認知年齡,自我的認同與認知等等...
一個身體強健的思覺失調患者來說,如果這個人看到你就一直瘋狂地舔你的腳趾甲,你也不會說這個人是正常的。
然而這大多數都是以社會上大多數人表現的常態認知為主,而在這個範圍內大多數人的身心表現會被人認為是正常與合理的。
例如能夠像常人一樣吃飯走路,男人跟女人的結合,在所謂的適婚年齡結婚,白天工作晚上睡覺,有一份固定的收入,或是依照社會的教育制度完成各階段的學業...等等。
除了這個大眾認定的標準與狀態外,基本上我們都會認為對方是不正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人有病。
當自己覺得對方跟你不一樣的時候,就覺得對方有病。
因為你無法理解對方的認知與行為,如果對方有病是一種最快歸類對方,而且最快速說服自己跟他人的方式。
例如我的小孩如果長得很矮或是很慢,然後醫生幫忙來貼個發育遲緩的標籤,本來身高就不高的父母跟小孩也就安心了。
那到底是遺傳,父母的飲食與生活習慣影響的,還是孩子真的發育遲緩?
如果我的小孩在校功課常常不及格,上課一直跟同學講話不能專心聽講,還一直跟老師頂嘴,如果貼上發育遲緩再加上個過動的標籤,小孩、父母跟老師就都一起安心了。
但是我那個年代,考試成績很好的同學,大多覺得老師的教法很笨,整天都在睡覺不然就是玩。而且越到越前面的學府,學生基本上自己就把書唸完了,老師也不太需要教。
那到底是孩子不夠聰明?還是父母太笨?還是只是父母親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跟他們的智商一樣?
最扯的是,現在連殺人犯都要丟去醫院做精神鑑定,然後變相地讓醫師去取代法官的職責。
其實搞病人本來就忙死了,平常揹著濟世救人的包袱已經很累,還要扣一頂符合社會公義與期待的帽子在身上,真是何苦來哉。
我需要再重申一下,的確這個社會上很多人真的有疾病,也需要專業的幫助。
但是當我們忽略了每個人的成長環境、成長經驗、經濟狀況、與原生家庭的影響,冷血的直接全部切割,很快速地用表單與檢驗數字去斷定這個人有病。
那麼我們到底是滿足了內心的需求?這個人是真有病?還是說這只是一種社會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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