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鑑》聲音章第六
人之動靜,猶六合之氣,輕清上浮,重濁下墜。始于丹田,發於喉,轉於舌,辨於齒,出於唇,實與五音般配。取其獨樹一幟,不用一一合調,聞聲相思,其人斯在,寧必一見決英豪哉!
談完了眉毛和鬍子,《冰鑑》談起了聲音。聲音算是「面相學」嗎?總之,有寫就介紹一下。
人的聲音是由於聲帶振動而產生,這在今日已經是生理學的常識。不過《冰鑑》裡談「聲音」,以動靜開始,更重視「發於丹田」這個面向,可能注重的是氣息夠不夠長,中氣足不足,而不是音質好不好聽。
《冰鑑》認為,聽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大概就可以知道一個人的樣子。真的嗎?我倒是很懷疑。不過一個人的聲音可以決定別人對他的印象如何,這倒是符合我們的社會經驗。
聲與音不同。聲主張,尋發處見;音主斂,尋歇處見。辨聲之法,必辨喜怒哀樂;喜如折竹,怒如陰雷起地,哀如擊薄冰,樂如雪舞風前,大約以輕為上。聲雄者,如鐘則貴,如鑼則賤;聲雌者,如雉鳴則貴,如蛙鳴則賤。遠聽聲雄,近聽動聽,起若乘風,止如拍琴,上上。大言不張唇,細言不露齒,上也。出而不返,荒郊牛鳴。急而不達,深夜鼠嚼;或字句相聯,喋喋利口;或齒喉隔斷,喈喈混談:販子之夫,何足比較?
《冰鑑》定義「聲」與「音」不同。簡單來說,發出來的是「聲」,發聲結束時的餘韻是「音」。在喜怒哀樂的心情下,發聲會有所不同,那是當然。「大約以輕為上」,輕揚的聲音比濁重的聲音,更好一點。
聲音比較男性化的,如果像鐘聲那樣悠揚,很好;像鑼聲那樣咶噪的,不好。聲音比較女性化的,如果像雉雞鳴叫那樣清越的,很好,像青蛙那樣吵鬧的,不好。
聲音遠聽很渾雄,近聽很閱耳,開口如乘風而來,閉口如拍弦而止。上上。這點可以用小提琴當例子,小提琴的聲音可以傳的很遠,在近處聽又不覺得吵,大概就是這種極品之聲。
大聲暢談的時候,嘴巴不必張很大;平常講話,不會露出全部的牙齒。這是儀態的問題,能夠表現出這種樣子,代表很有教養。看看受傳統貴族教養的日本人,可作參考。
接下來,《冰鑑》也說了一些不好的「聲」,出而不反,感覺是中氣不足;講的很快,別人都聽不清楚;一講一大串,別人不能插嘴;或者根本就口齒不清。這些當然都是不好的「聲」。
音者,聲之餘也,與聲相去不遠,此則從細曲中見耳。貧賤者有聲無音,尖巧者有音無聲,所謂禽無聲,獸無音是也。凡人說話,是聲散在前後左右者是也。開談多含情,話終有餘響,不唯雅人,兼稱國士;口闊無溢出,舌尖無窕音,不唯實厚,兼獲名高。
此處區分「聲」與「音」,好像與物理學的常識相違。不過,也許我們可以用唱歌來想像,會唱歌的人,如蔡琴、費玉清,那個歌聲有餘韻繞樑;不會唱歌的人,比方說隔壁老張,聲音很「乾」,聽著就不舒服,大概作此理解可也。
「開談多含情,話終有餘響,不唯雅人,兼稱國士」這邊說的和音質應當沒有什麼關係,而是一個人講話有沒有帶著感情,有沒有表現出誠意,這從聲音是聽的出來的。
「口闊無溢出,舌尖無窕音,不唯實厚,兼獲名高。」嘴巴大講話不會「漏風」,聲音尖卻不會很輕浮,這也是好的聲音。
本章所述,由人的聲音來判斷貴賤,其實更像是一種建議。因為聲音表現是可以訓練的,就算先天不足,後天也可以補救。英國伊莉莎白女王的父親喬治六世有嚴重的口吃問題,他的哥哥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放棄了英國的王位,弟弟頂上去,為了要公開演講,接受口吃的矯正訓練,吃盡了苦頭。後來,有志者事竟成。他對納粹德國宣戰的演講,表現極好,不但凝聚了英國的民心,更成為歷史上演說的典範之一。這段故事被寫成《王者之聲》這本書,也改編成電影。
可見,聲音的確是很重要的,連英國國王都不得不重視。更重要的是:聲音是可以透過努力來改變的。而本章所言,或可當作一份指南,用以開創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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