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致那些美好的回憶

今天早上不知為何，清晰地記起了當初我跟母親相處得很和諧、無話不說的那段時光。回憶裡那陽光燦爛的前廳，光澤溫潤的木頭地板，還有她愉快的笑臉。總覺得非常懷念，同時也非常悲慟。

我們為什麼後來必須走到這一步呢？

妳過世的時候，我不斷地問我自己。

但很抱歉哪，在南部的鄉親們啊，我不想也沒有責備我自己。

因為我明白，雖然度過這麼多年我才恍然，我跟母親能相處得那麼親密是有前提的（幸好我讀的是哲學，它教會我檢視前提的重要性）：

我必須完全同感、同情、同意、體諒母親在這段婚姻中所有的怨懟與不作為。在每一次她的沮喪悲傷埋怨時，都以無盡的愛去包容、安慰她。

還有，我必須繼續背負著為「這段狗屎般的婚姻」賦予意義的使命，讓她繼續覺得「這一切不枉費我當年嫁給妳爸生下妳」。

我們之間，與其說是母女，不如說是女母。

我在網路上看到有人給了一段入木三分的描述：

「當重感情的人覺得『這個人真的沒辦法與之繼續相處下去』，就會不再給任何機會，轉過身去再也不回頭。但其實重感情的人能長時間忍耐，直到自己撐不住為止，所以當重感情的人覺得想放手時，其實已經耗盡了所有感情。那些受到關心（被關注愛）的人卻無法理解這種感受，只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這完全是我，還有我們。

對不起，媽，我太累了。

我再也沒辦法支撐這一切，請妳好好地死去吧。

再見了，那天上人間都難以重現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