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從彰化回到柏林的鬼魅夏日壞掉三部曲最終章－《樓上的好人》

2022 年 3 月 25 日

從柏林到永靖，繞了一圈美國佛羅里達，又從南彰化經濟重鎮員林回到柏林，作家陳思宏從2019年啟程的「夏日壞掉三部曲」，最後在2022年畫下句點。儘管同樣包裹著人性的複雜、現實社會的荒誕，與經過時間封存，外人無法輕易窺探的驚世事件，三部曲的最終章《樓上的好人》，似乎又將小說所能承載的意涵，更深入了一些。

母親對他們說，走到樓上的客人，都是好人。（中略）

好人跟著母親上樓，三個小孩知道必須迴避。不用迴避很久，有時候一下子就好。一下子，母親就會收到一疊現金，他們的生活會更好。

《樓上的好人》在情節安排上，彷彿是首部曲《鬼地方》的鏡面反射，除了大部分的內容主體集中在「大姐」一人的經歷與回憶，移動的路徑也轉向變成從彰化員林，來到了德國柏林。為了逃離黑道糾纏，「員林最後一位老處女」拜訪了許久不見的小弟，最後才發現原來自己真正想要逃離的，其實是過去的自己。

鬼影幢幢的「樓上」陳思宏再寫家庭成人寓言

雖說不再是《鬼地方》，但就如同三部曲系列的特色般，《樓上的好人》的章節間依舊鬼影幢幢，名為「過去」的鬼糾纏著姐弟倆，就連逝去的母親，也彷彿附身在遺物「金色筆記本」上，跟著來到柏林。回憶無法拋棄、遺忘只是謊言，因為母親的抉擇帶給兩人巨大的心靈創傷，終究需要真正的對話，才能夠化解。然而，對話何其難，比起語言不通能夠透過翻譯機中介，熟識的家人縱使滿腹千言萬語，卻連寒暄都顯得多餘。

除了擁有大量的內心獨白處理方式，就如同《鬼地方》的筆法，藉由大姐的回憶，作者也再次讓人物的故事成為都市興衰史的觀景窗，寫出了員林的地理變化。至於犀利的用字、大量精巧的轉品與擬人（「時間也嫌熱」、「便當在柏油路上摔成慘案」），及利用文字堆疊產生的戲劇性效果（「爆米花鹽酥雞臭豆腐鴨舌滷味雞翅」），更是讓人很難不陷入在作品之中。

更進一步的是，《樓上的好人》中的空間感更加強烈，不論是員林或是柏林，「樓上」與「樓下」之間不只是一塊天花板，而是近乎於疆界的存在，區隔了好的／壞的、見得人的／見不得人的。書中員林與柏林屢屢對仗的景物，也增添了閱讀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