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過死嗎？

你有想過自殺嗎？

我有，初中就有，一直到近年才減少次數。

多數是因為感覺無論自己在各方面多努力，都未能讓父母為我而感到快樂。小學時父母因為婚姻問題經常爭吵，當母親不自覺把情緒轉移至我身上，每每令我覺得自己是問題的起源，進而覺得如果自己消失了，母親的人生會不會開心一點？至少可以不再受到束縛，過她想過的人生？

小學的記念冊，有一欄是：我的夢想，我總是寫「有能力讓身邊的人快樂」。

到中學青春期，沒幹甚麼壞事，讀書成績中上但總是進不了最好的班，那時候開始建立「自我」，思考我是誰，我為什麼存在，我為什麼要讀書，我為甚麼哪麼垃圾。有時候思考到死角，想不出活下去的原因，痛苦得割手腕，或在天台邊發呆。後來聽朋友說的話：沒答案，就試著活下去尋找答案吧…

會考不過不失的過了原校直升，高考也算是低飛通過，進了不是港大中大的學位。活到大學時，接觸有關心理學的知識，才開始有family dynamic、依存關係、離巢期等概念，開始明白母親的負面情緒不一定源於我，開始練習建立正面的自己對話，學習自立，學習就算被討厭也要做自己。那些年認識了一群一同成長的大學同學，從他們身上我學會求同存異，自信增長不少。

初入職場時，面對高壓而陌生的工作環境，完全打擊我整個人身心。有段時間等火車時，腦海中會重複著“跳軌死吧” 的聲音，幸好老娘久經歷練，分得清楚那不是我自己所想，但工作上不如意，差點被當掉，也讓我對自己很失望，在想自己真的那麼垃圾嗎？就算我再努力，還是不能滿足社會職場的要求嗎？

後來捱過了，事業和感情都上軌道，平穩幾年。近年面對社運、疫情及籌備婚禮，與家人間再次開始出現各種衝突。

「我想訓練你用腦諗下人地想點，點解你學極都唔識？俾意見你又唔中意唔聽，你個腦有咁醒就唔洗人教啦」

「你哋顧點知自己就得啦， 我哋兩個你唔使操心」

「唔係你嘅態度問題，係我唔識做人阿媽」

「其實你係咪好憎我地，係你咪講囉，唔好講到咁偉大會照顧我地。」

「你心入面實係覺得我地跳樓死左佢你袋晒錢咪最好」

「你咁唔中意我地，結完婚以後咪撚返黎，以後大家唔好見囉」

「我真係好錫你，點解我做咩你都咁憎我」

每次回家就充斥著這樣的言辭，聆聽、解釋、道歉、補償通通嘗試過，但換來的只有更多不滿，找到更多錯處。每當以為自己進步了，卻被告知自己還是個不合格的女兒。

然後想死的諗頭又浮現了，與其當父母的「傷心果」「生氣果」，會不會留下大筆積蓄給他們生活然後自己消失會更好？

累了，這麼多年走了很遠的路，原來只是繞著起點轉。

幸好工作忙，照顧病房的老人們已用我不少心力，平日想不開就做做家事，日子還是過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