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速寫時光

上班等待紅綠燈時，一隻黃黑色斑紋的蝴蝶飛來，停在我的褲頭上。紅燈轉綠，我穿越馬路，牠仍不肯離去，我走到一個路邊草叢前，牠的腳仍附在我的褲頭，我輕輕觸碰牠的翅膀，把牠放到草叢上。牠飛走了。

這天只需上班三小時，走到常去的路邊小茶檔，茶檔的姨姨一見到我，熟絡地打招呼：「今天還有餐包喔！」我總愛吃那裡的餐包，但平日午飯時間到達時，多半已經賣完了。我點了鹹牛肉蛋餐包和熱奶茶，把茶緩緩倒向茶隔，讓冒熱氣的濃茶溫柔地與杯中的淡奶觸碰融和。秋風很爽，伴着茶香、麵包烤烘的氣味與雞蛋下鍋油煎的聲音。我輕輕攪拌奶茶，同桌的兩個年輕女生在抱怨職場的不公平。

在海灘度過下午，碰到三隻狗，我認得牠們。其中一隻挖了一個沙坑，在坑裡繞了幾個圈圈，又再挖深一點，才舒服滿意地躺進去，很快便熟睡，鼻子偶爾會呼出一個小水泡。另一隻跟在我身畔，我踩着涼快的海水，牠也好奇地等待剛退去的海水歸來，卻在海水碰到牠爪子的一刻跳開，往後退時垂耳看向仍駐足在水裡的我。

坐在一塊大石上看書時，遇見兩個人。一個女生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彈着吉他唱歌。海浪聲很大，但吉他與歌聲仍能時而隨風傳到我耳裡。有時候她會放下吉他，走到水邊，踩着海水一個人隨意自由地舞動。一個紮着小馬尾的叔叔路過，與我聊了一陣，聊藝術、文學、冥想。他介紹我看徐訏的小說《鬼戀》，以及改編電影《人約黃昏》。

生活中的無數細碎，都是與時光的靈魂相遇。我把一掬時光的細沙捧在掌心，在被風吹散或從掌心漏下前，用力感受每一顆沙子的靈魂與被陽光曬過的溫暖，以文字記錄注定不可復刻的每一刻。

(刊於2022.11.04澳門日報新園地。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