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3｜消失的外曾祖父

我們家的家族關係比較簡單，雖然看了家譜之後，知道了一些上上輩的事，但說實話我沒有多大興趣。加之，我從小生活在一個相對獨立的家庭中，和這些枝枝蔓蔓的親戚不甚熟悉。

不過，每次父母帶著我們去見長輩的時候，總要攀談一番關係，但到最後，我根本搞不清誰是誰，誰和誰有關聯。

每次回老家，奶奶都會和我說一番這些長輩之間的芝麻爛事，我是不敢興趣，但有時候又不得不耐心聽她講下去。老人家的內心裡，這些事情似乎尤其重要，因為這是她們這代人生活的重心，誰和誰的不和，甚至關聯到祖墳的遷移。中間種種糾葛，我也只能粗略一聽。

到我們這代人，這些關係真正疏遠了。不在家鄉生活，這些事，就不再是問題了，將來骨灰撒在何處，都是未知。對於我自己而言，基本沒有落葉歸根的念頭。四海為家，真到人之將滅，隨地散掉就好了。

在這些事情中，有一件事，倒是一直讓我念念不忘，是關於我奶奶的父親。

據奶奶所言，她生父在她六七歲的時候，就消失了。整個故事也頗為離奇。大體經過是這樣：

這位外曾祖父建國前曾是當地政府的職員，不算多大的官，但也算是國民黨的人。四十年代，趕上我們市里爆發戰爭，一片混亂。這位外曾祖父自然也被捲入這場戰爭，連夜逃走了，都沒來得及安頓自己的妻兒。從此消失不見。

那個時候，我奶奶還小，不太懂事。後來長大，知道這件事，就托人打聽她父親的去向，一直沒有消息。

再往後，又有人傳說曾在某某地見過他，是否如此，也無法證實。這位外曾祖父也是有文化的人，按理，如果隨軍到了某地，應該也會寫信回來。

奶奶還和我說，她甚至想到，她父親是不是隨部隊去了台灣？在兩岸關係恢復之後，有同鄉的人從台灣回來，她曾托人去問，但也沒有下文。究竟是否去了台灣？只是她的一個猜測。

我去了台灣之後，還想起這件事，但實在沒什麼線索，不知道從何下手。只能是想一想罷了。這麼多年，如果對方還活著，一定可以聯繫的。也許人早就不在世了。那個戰火紛紛的年代，一個人的生死實在微不足道。

我對這位長輩沒有任何概念，完全是從奶奶的口中，聽說了一二，他是我們家族中，少數文化水準較高的人，曾有一些藏書，可惜後來都散盡了。

到現在，每次我想和奶奶聊聊這件事，但她也所知甚少，只能提供一些零散的消息。一個人就這樣消散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2024年6月5日，匆匆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