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目的的旅行
原本是回應這篇文章,但寫著寫著就拉長了:
我沒有過很漫長的背包旅行經驗,也沒有試過沒有回程機票的空白旅行,即便如此,旅行到某個時候(尤其我這樣沒有目的,只是為了旅行而旅行),的確會出現某種:我在幹嘛,做什麼好像都可以,美景很多,繼續看,然後呢?
然後就會突然什麼都不想做了,然後我就會無所事事,比方說坐在厄瓜多爾的旅館裡看一天的九把刀。
後來我跟一個出門一年的女生聊,她說她旅行時也常常需要有沒幹嘛就是看書的一天。
這可能是我最害怕的東西,到後來變成一種渙散跟空洞。
當然我沒有旅行過這麼久,我只從此推論:我可能不是一個適合在路上跑這麼久的人。不過我也從來沒有機會證實過這件事。短期之內也不會有機會。
但如果真的這樣發生了,讓自己陷入迷茫,我想,還是會有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的時候吧。
澤木耕太郎在《深夜特急》裡面寫到,在印度的時候,他也有一段這樣的日子(印度很便宜,是個可以讓人用最低限的方式最久的待下去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同個背包旅館的一個白人男生,雙眼露出渙散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hash吸太多XD),然後他想:「不行再這樣下去了,我要變得和他一樣了。」
我想,這個男生,可能和你遇到的那個男子在某方面有些類似吧。
然後澤木耕太郎就上路了。
我忘記我在厄瓜多爾的哪裡看九把刀的,只記得首都是Quito——回去翻旅行中的筆記,找到了這樣的段落:
從Quito出發抵達Otavalo,為了要趕明天一早聞名的全南美最大的手工市集和動物市場。
旅行,旅途中,想辦法抵達一個地方,已經像是旅行本身一半的時間的目的,離開Quito市區本身就是個挑戰,站很擠的Metrobus,重重的大背包一直壓在肩上,沒敢卸下,一邊記掛著Lonely Planet叮囑說bus上怎麼扒手橫行,我如此大包小包看顧不暇顯然是好目標,但到底是抵達metro bus終站,再排隊等接駁車去另一車站,再坐兩個小時的車來到Otavalo。這樣壓過即是痕跡,倒也很符合我這種沒有特別目的的旅人,但是也很消耗精神,來到Otavalo已經是傍晚了,我連瀑布也不想看,沒有什麼想看的,花了一個小時在小鎮大街上來回徘徊決定晚餐,最後選了安全的中餐,想吃青菜所以點了炒飯加青菜,雖然還是太鹹,但還是吃了三分之二,飯後繼續讀九把刀(《等一個人咖啡》),那變成像是我的養分之類的東西。
我必須要承認,旅行一個月,不只是開始疲憊,而是連旅行本身的意義都失去了。本來我就是為了M來南美的,那邊的事告一段落,儘管沒有人會後悔來南美旅行,但是我還是失去了旅行的意義跟動力,繼續每一天好像都變的艱辛了,而在貧困的南美旅行真的很辛苦,貧窮、地廣、荒涼,交通同時不發達又過於擁擠。對於其實沒有特別想見南美的人,面對南美旅行的艱辛反而是此次是旅行最大的意義,幾乎多過印第安人風情或瀰漫殖民味的城市,但是吃苦同時也耗損精力體力,我無法不同時懷念城市們,不論是乾淨、文明、熱鬧、秩序、規律。。
坐在Otavalo旅館陰暗陰涼微微令人沮喪的房間,忽然讓我想起還沒離家時出差旅行時住的汽車旅館,不知道有什麼的小鎮,如果同樣讓我感到類似的沮喪的話,真的會讓人覺得,那我幹嘛千里迢迢來南美做我在家就已經經歷到害怕的事?這樣說對南美很不禮貌,不過話說回來很多人也覺得那裡是個美到發瘋可供無止盡公路旅行的地方。我只是需要stimulation,但在沒有旅行的意義的時候,好像怎麼樣的stimulation都不夠,我已經開始擔心明天的市集會讓我失望,也不是說失望,the market is the market,只是如果我沒有特別想看什麼,或者對於沒有框架(旅行目的)的旅人來說,再有趣的風土民情,也只能是暫時性的diversion調劑消遣。。
一個人旅行,也許真的容易寂寞,但是兩個人旅行,如果沒有目的,也只是一起消耗時間而已,而且花很多時間在想要吃什麼,意義同樣沒有,只是拿走點寂寞而已。
我還是不確定旅行的意義。。
但也許不確定所以才要旅行,才要尋找,反正已經剩下不久,十天而已。。
我有多久沒有回去看上面的筆記,旅行結束後,也許翻過一兩次,但過去幾年肯定沒有。
我連整理照片都很懶,我不是那種會一直回去翻自己旅行照片、筆記,從中支取養分的人,也因此我會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旅人」、真正有多熱愛旅行的人、沒有旅行也不會痛苦到死。
不是查訪,不是為了尋找答案,旅行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除了講到這句話,每個人都會哼陳綺貞的那首歌。
現在還是沒有答案。回到家之後,沒有那麼漫長的假期,也很久沒有進行一個人的旅行。
曾經我也覺得疫情和我沒有那麼多關係——我被影響的層面太小,工作照常(更加忙碌),身邊的人都安好,無可抱怨,除了閉關鎖國太長一段時間後有幽閉恐懼症跟躁動感而已。
我沒想到現在我會這麼渴望移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