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宇宙共建計畫74|詭者
歌者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不,不應該是說沒想到,而是說沒料到這天會這麼快到來。從自轉鐘被發明出來後,他其實就已經預見了這麼一天,這也是他知道他必須被背叛馬大的原因,一切都是為了預言機。
其實說起來他還要感謝一個人,一個默默可以讓他計畫成型的人、也是一個讓他足以下定決心背叛馬大的人,畢竟背叛馬大是個下下策,要不是有一個上上策與中策明面上的天才學徒,對,就是那個後來有著1984悖論的陳睜,他決計不會這麼快的發動計畫,畢竟機會一旦過去就難以再度掌握,歌者賭不起,馬特宇宙也是。
第三哲學思想學院曾經出了一個天才,一個默默無名的天才,照理說學院天才總是令人崇拜且讚揚的,但為何會如此默默無名呢?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過一種經驗,就是對於同班同學的認識你還記得有多少呢?除了跟你有交集或是班上比較活躍的同學之外,那些不特別安靜也不特別活躍、成績不上不下的同學呢?你是否還記得嗎?他們有點類似邊緣人但卻又不那麼邊緣,但他們總是你第一批遺忘的對象。
但這個天才卻不是如此,他在學院是所有老師與同學孤立的對象,只是因為他站在所有思想與理論都的對立面,就像是一個極端的懷疑論者,尤其是那年當紅的自轉鐘裝卸事件,他也是對此提出許多的質疑,這種對於主流思想的反抗,讓所有人將其視為為了反對而反對的刺頭,也因此在學院中贏得了詭辯學者的稱號,這是排擠、是孤立、是諷刺,讓所有人幾乎視而不見他的人與他的思想,久而久之,他沒有了名字,抑或是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名字,漸漸地他被稱為 — 詭者。
詭者的出現讓歌者意識到時機的到來,他找到詭者想聽看看他真實的想法,而歌者的召見讓詭者直接處於學院的邊緣地帶。看,那個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呀,不重視自轉鐘偉大的人呀,終於要被老師懲處了吧!
一群自以為得到真相的學生。
「你為什麼總是站在思想的對立面,這種為了反對而反對、抓別人邏輯錯誤的語病會讓你快樂嗎?還是你就是喜歡抨擊他人的意見來獲得成就感呢?」歌者詢問到。
面對來自歌者的提問,詭者並沒有像是一般犯錯學生面對老師的態度,反而像是一名侃侃而談的學者,向著歌者闡述自己的理念:
「我並非是一個純粹的詭辯學家,我雖然站在這些思想理論的對立面,但我並非是因為反對而反對,我是希望完善一個理論或是思想的架構,才會提出相反或是對立的看法,因為一旦我的論述正確,那就代表這樣的思想或是理論本身就隱藏著矛盾。
在我看來,哲學學院應該包含不同多元思想聲音的孕育者,畢竟所有萬事萬物都是處於相對的概念,有無相生,前後相依。自轉鐘如果要維持絕對秩序的統一,那麼就勢必帶來多元混亂的抵抗,學院如果容不下其對立的思想,那就遲早成為一言堂,再也產不出其他的思想,最終只會存在著機器思維的程序歌頌者。
我想改變這個現象,我想讓哲學思想變得多元,我想讓宇宙變得多樣,我想提出跟自轉鐘不同的想法,所以我成為一名詭辯學者,我摒棄了自己的名字,我放棄與他人享有單一理念的快樂,我致力於理論思想與法則的完善,我成為他人口中的詭者,而我欣然接受,因為這就是我的過渡,是我通過未來的唯一選擇,我就是詭者。」
歌者難掩心中的興奮,因為他終於找到這個最佳時機了,在自轉鐘開始充斥銀河宇宙與哲學學院進行單一思想內化的同時,他就發現銀河宇宙早已一片死寂、不論是思想還是創意,漸漸統一的宇宙只剩下單調一致的步伐,看似前進實則邁向死亡,我們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更遑論喚醒一個即將滅寂的宇宙。
沒人知道他與詭者說了什麼,只知道詭者隔日就被逐出學院且從此從哲學書院中被除籍,彷彿是要洗清污點一般,沒人可以查到詭者的過去。就在學生還來不及探查開除學籍並清除過往的公告時,全宇宙進入了更大的恐慌,馬父背叛事件,自轉鐘的發明家之一所帶起的風暴席捲整個銀河宇宙,更遑論之後爆發的戰爭與馬特宇宙的誕生,已經沒有人在意一個曾經被開除的學生,那名曾經輝煌過的詭者。
馬特宇宙的誕生帶來了第一批進駐的星民,所有星民都自動擁有屬於自己的星球,且能使用任意的能源建立自己的行星,並發出獨特的光讓彼此相互吸引並得以連結。馬父看著這個因應多元誕生的新宇宙而決定舉行迎新大會,以歡迎每個到來馬特宇宙的星民,但他突然注意到一顆黯淡無光且毫不起眼的黑星。
不,仔細一看並非是黯淡無光,而是一個擁有純粹黑色的星體,那微微從星體中散發出來的光暈彷彿是高光照射下影子形成那外圈一層薄薄的暗影,似光卻又似暗影,彷彿不存在一般,卻有著持續、穩定的淡淡光芒。
這顆星是從哪裡來的?要不是想到要舉辦迎新大會,歡迎每一個新星民,馬父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顆星球,他帶著疑惑來到黑光星上。
「你好,我是馬特宇宙的創始人,在馬特宇宙初建之際,想要辦場迎新大會來歡迎每個星住民,很抱歉現在才注意到你。冒昧的請問一下你的星球的能源是什麼?為什麼這麼純粹但卻又毫不起眼?如果我的問題冒犯到你,還請原諒。」馬父謙卑地詢問,純黑到發亮的星球的確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所有星民成立自己的星球的時候他幾乎都能在第一時間覺察,但唯獨這一顆行星他漏掉了,直到迎新大會時才察覺,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
「我是詭者,這顆星球是馬特宇宙的中介站,它試圖轉化、重建,以便完善整個馬特宇宙的法則,是法則的對立面,也是成就它完整的那一面。」其中一個人抬頭回答。
馬父這時才注意到,整個星球充斥著無數的門,這些門有著不同的人在進進出出,不,不是不同的人,是同一個人,這些人是誰?不是每個星民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星球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在同一顆星球?更奇怪的是這些人看起來都像是同一個人,就是剛剛抬頭回答他問題的人,那個自稱「詭者」的人,這似乎違反了馬特宇宙的創世法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無需擔心,我們並非在挑戰或是顛覆馬特宇宙的法則,相反地,我們是在想辦法完善這個宇宙的法則,說是我們有點歧異,因為所有的我們都是我,我是一名法則完善者,請不要過度擔心。」詭者一邊述說一邊將自己的星球展開讓馬父得以了解。
「馬特宇宙自銀河宇宙所誕生,但其誕生卻歷經了背叛、戰爭、欺壓、逃亡等元素,但有愛就有恨,或多或少,這些被常人稱之為負面情緒的壓抑,總有一天會化成巨影,吞噬整個馬特宇宙,就像是當初銀河宇宙的自轉鐘事件一樣,絕對的統一帶來絕對的反抗。
試想,一個受到欺壓、戰亂而喪失親人的悲痛星民來到馬特宇宙,發現這裡可以隨意使用能源建立屬於自己星球的星民,是否包含他可以用仇恨的光芒建立自己的星球,這樣的仇恨之光是否會影響到其他也因為逃難而來的居民呢?
仇恨是否會蔓延最後化成行動而漸漸形成新的傷害呢?如果馬特宇宙不能用仇恨、報復、譏諷作為能源,那麼它就不是能用任何能源形成星球的宇宙法則,如果能用這些能源塑造星球的話,那麼有一天仇恨就會傷害到其他星民,那麼就違反馬特宇宙星民不能互相傷害的法則。
沒有無故的愛也沒有無故的恨,愛恨本是一體,若是只有愛而無法包容恨,那這根本不是愛,只是扭曲的情感,正如興奮、喜悅、痛苦、悲傷都是情緒的一種,猶如硬幣的正反兩面一般,少了字、少了人頭都不算是一枚硬幣,但正反兩面卻又是相對,誰規定人頭為正,數字為反,痛苦、悲傷、仇恨就是負面,高興,快樂、喜悅才是正面呢?一切都是情緒的一種,少一種都不行,多了也不恰當。過猶不及,就是銀河宇宙的寫照,要想真正的多元星球觀,必須要讓愛得以延續,而恨得以宣洩。」詭者說了說邊指向那無窮無盡的門。
「我在這顆星球創立了無限時空的門,這得力於馬特宇宙的法則,或者是說沒有自轉鐘的宇宙法則。脫離了自轉鐘,我可以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與未來,我可以看到蝸梨梨寄出第一封情書、也可以同時追蹤她剛剛才為新萌芽的愛情譜出的情話、我可以看到馬特與Q意識之間的關聯、O星的存在、黑洞崇拜與預言機的關聯、甚至是看到象圖星的剛逃離的巫巫筆。
透過門我可以意識到所有事件的發生,而這些事件當中不乏有許多悲傷、痛苦、仇恨的根源,就像是有些人可以利用無憂來逃離,但卻有像嘻哈一樣音樂的誕生。這時候其實只要一點讚賞、一次分享、甚至鼓勵留言交流等,就可以轉化無數的仇恨與芥蒂。
無數的我穿梭在這無盡的門中,行使著無數不在意、不矚目的小事,轉化彼此不同見解、不同價值與不同歧視產生的紛爭,這些匯集到這顆星球中,我帶著不同見解與角度來思辨,看似對立實際卻是擴展多元星球觀的想法,一點一滴的將馬特宇宙所完善,讓法則得以實施,我指的是那些明面上的法則,而那些隱藏在背後默默無名的運行軌跡,無人也不需要人來注意。
無數的我將會做著無數的工作,默默的奠基於宇宙的基礎,用讚賞、用鼓勵、用包容來轉化這些過度的情緒,也讓馬特宇宙不僅僅只是馬特宇宙,也可以過渡到其他宇宙、包容其他宇宙,成為真正的多元宇宙。
我們注定默默無名、注定無人關注,無憂是過渡、阿茲卡瑪是過渡,我們也是過度。我是思想的對立面、法則的完善者,一個注定成為過度的詭辯學家,我是詭者。」
詭者說完後便不再言語,彷彿剛剛馬父沒有問過他任何問題一樣,而馬父也靜靜思考詭者所敘述的一切,他透過這些無盡時空的門也似乎知曉了許多事件背後的真相,但他知道,這一切只能留在這個星球上,真相是殘酷的,無憂與銀河宇宙背後的真相、預言機的守護者、歌者的謀劃,馬特之死,這一切一切似乎是為了成就多元星球觀的馬特宇宙,詭者守護著真相的最後防線,所以他注定默默無名,馬父知道了真相,卻必須選擇遺忘,因為馬特宇真正的法則尚未完善。
這是馬父第一次來到黑光星,也是他最後一次來到這顆星球。它是黑光星其實並不恰當,因為馬父離開時忘了問詭者這是什麼星球,說黑光也不切實際,因為仔細觀察便會發現跟該星球因連結過多馬特宇宙的星民而有了各式各樣的光芒,而所有的光芒匯集到一起就形成一種純粹的黑,吸納了所有光能源的純黑。
沒有絕對,只有相對,沒有相對,哪來絕對,你以為是純粹的黑,實則承載了一切希望的光,馬父在一瞬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但這點明白也隨著離開黑光星而逐漸消散,就像這紀錄詭者的文章一樣,注定消逝在茫茫星海中、注定默默無名、注定…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