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做的事很温和,但不代表它不是一种争夺

F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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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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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 25 日那天,我觉得非常丧,于是就在微信公众号上写了一篇心情笔记发了。最后一段引用了我两年前写过的一条微博:有一点是确定的,你不能让你憎恨的人来定义你热爱的事物。你要夺回定义的权力。而不是放弃你热爱的事物。

摘抄一些那篇公号文章下面排得比较前的评论如下。

维尼:我们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和不会失去的东西就是我们自己的“最内在的自我”;不要为一切来自外部的、时代的、国家的、政治的强迫行为和义务牺牲自己。因为只有面对一切事和一切人始终保持自己内心自由的人,才会保持住并扩大人世间的自由。——茨威格《蒙田》
哀愚:今天遇见的最不丧的几句「我倒不觉得就要喊着移民,也不觉得要讲笑话压压惊。那部宪法里要修改的东西太多了,这一条不改也不会变得更好。大家还是要继续想一想这个时代该怎么办:认真的生活,捍卫常识,传播有用的东西,读阿伦特,“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中,我们也有权去期待一种启明。”」
晨:“出生和成长在中国近代以来几乎唯一一段相对正常的年代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幸运,所以我们这代中国人有一个历史责任,就是记住正常生活应该是怎样的,接下来发生什么变化,不要习惯,就算以后我们输了,至少可以告诉下一代人正常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留给他们一个选择。这话听起来是遥不可及的大叙事,但也许很快就派上用场了。”去年的话,没想到这么快。
小小不得:也许这就是即将到来的,我们这代人可以投身的宏大命题。F一定要做一个活着回来的少年啊!
钟超旭:维克多·弗兰克:“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唯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是思齐不是司机:『如果你对这个世界无望,那就去做一个人的文艺复兴。』 也要记得在向前奔跑中,保护好自己。

把那篇公号文章分享到了朋友圈,好几个人看到之后来跟我说,「评论区很赞」、「读者质量很高」、「想为你的受众鼓掌」。

文章不到两小时就被删除了,有点遗憾。但在那短短几十分钟里收到的评论给我留下的感动是实实在在的,也是在那样的瞬间里又一次意识到:I must have done something 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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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冬天,本科快要毕业的我开始做播客「而我想成为一个有趣的妞」(沿用的是我本科的时候就开始用的博客的名字),非常简单的形式,就是自己写文章自己念出来然后配上音乐。次年春天开始做同名微信公众号。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考虑「我将要开始一件怎样的事情」,仅仅是课余生活的一种调剂而已。播客的主题是完全无主题,像一本混乱的日记本。而公众号刚开始的时候是以「公共脑洞」的形式存在的──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然后收集订阅者们的答案,编辑整理后发送给大家。可能因为我恰巧声音很好听,脑洞又比较大,大家对这样的女孩子有很多好奇和想象,于是就那样拥有了第一批受众。

大概一直到我念研究生吧,播客和公号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仅仅在于它们可以记录我的成长与思考,若是有其他别的什么收获,就当作命运的礼物,不必强求。但是真的很幸运,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已,竟然有越来越多的人会围过来看。

对于一个念新闻学院的学生来说,「拥有受众」,是一件充满想象空间的事,我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多。就像我曾经在华盛顿新闻博物馆 Newseum 里看到的那句话一样:当一个新闻从业者最棒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些你认为重要的事情,你可以让更多的人去关心它。

2016 年 3 月,《聚焦》获得奥斯卡最佳长片。趁着影片的时效性,我在那个月的播客里讨论的是《新闻业会让这个世界更好吗》 。

当时刚好听了前央视《新闻调查》制片人张洁老师的分享会,他有一句话我特别认同。「中国社会除了正义和良知,还有一个很需要建立的东西就是包容性,是我们对于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的尊重程度。」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我觉得听到了某种感召,我希望培养一群这样的受众:少一些戾气和粗暴、多一些倾听和思考,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在那期里的内心剖白,到现在我也这样相信着。

「通过媒体曝光推动制度变革,这是许多新闻从业者向往的康庄大道。当然,符合这个模式的成功先例只能说是凤毛麟角,但是,我个人觉得更加必需的,则是通过媒体的议程设置来推动人心中的观念变革。」

我是这样的人──对于我所在乎的那些世界观和价值观,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说服,去感染,去找到更多我的战友,然后我们一起去捍卫和伸张那个我们共同相信的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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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跟 @思聰 聊天,他说觉得听我的播客慰藉作用挺强的。我说对,音频这种介质本身是「陪伴」属性的,就是你可以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叠加一个这个东西。所以我个人认为这种「陪伴」属性的媒介从根本上是不适合讲大道理的。也特别认同播客网络 IPN 创始人李如一的那个理论:播客应该是「湿货」,不是「干货」。

之前还有一个前辈说,同样长度的文字,听一遍要比看一遍花的时间长多了,你能让那么多人愿意听,还是挺厉害的。我后来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其实也归功于音频这种介质的优势──用视觉阅读的时候难免会跳读,跳了还不影响理解的那种,但用听觉接收信息的时候没有办法这样跳,所以音频有时可以更完整地去 deliver 信息。而如果这些信息是以一种「讲故事」的形式来传达,又辅以氛围恰到好处的配乐,就比较容易去制造出一种「情绪」,受众往往也会喜欢这样的一段旅程。经历过一次,就还会期待下一次。

以前看过一句话写艺术的作用,很喜欢。

I think the essence of art is to provide a kind of "working through" situation for people so that you can get in touch with feelings you didn't know you had, really.

有的时候我希望我的播客节目就是去制造这样的契机,让受众可以发现一些他们从未意识到的自己的情感。

在我看来,「情感」是很多问题的核心。有时候我看到那些社交网络上的撕裂,比如说动辄去喷所谓「台独」「港独」「绿绿」之类的,就会想,如果他们恰好认识这个族群的朋友,怎么会舍得让他们难过呢。

2017 年 1 月那期播客《没有「过去」的人不懂深情》我讲的主题是外省人,期间提到小说《台北人》、随笔集《上校的儿子》、纪录片《三生三世聂华苓》以及李安、赖声川等为人所熟知的台湾文艺界人士。

那期里我没有提到任何新闻事件什么的,但评论区里有人提到了「周子瑜被逼道歉」的事,有人开始谈自己看过的《康熙来了》某一期里的眷村,有好几个人提到台剧《一把青》……

很多人说那一期他们不知不觉听哭了。

我希望那一刻的眼泪会停留在他们的记忆里久一点。这样当他们以后听到看到「台湾」二字的时候至少有这样一份情感可以调用。如果他们能够调用这样的情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对一个陌生的台湾人扔出「台独」这样的指控。我就想争取多一点迟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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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2017 年开始,我将私人播客的分类改到了人文历史。用讲故事的方式,用受众们可能意想不到的切入点,去介绍一些我所在意的议题和价值。我觉得我做的事很温和,但不代表它不是一种争夺。如果这群受众一直听我的节目、而且真的听进去了的话,怎么着也不会变成「小粉红」的。

播客的即时性和互动性不够好,所以也有很多受众进而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以及来加我的私人微信号,时不时可以教他们翻个墙什么的。「培养受众」是一个需要接力的过程,可能我负责的是比较「初级」的一环,让他们慢慢地可以看懂@江雪 老师的担忧@趙思樂 的追求@夕岸 和 @Torrent 的关切……

会继续这样做下去。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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