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性主义的一件小事

mo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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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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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抬头时,那个男人以一种多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感受到一种胜利的快乐。
和大都市截然不同的农村(图片源自网络)

我从未如此强烈的意识到女性主义的迫切性,直到这件小事。

我从小在上海长大,但是我父亲却来自中部的一个非常贫穷的农村,我每年去那个所谓的“老家”住上两三天,对于我一个从小在大都市长大的孩子而言,广袤的农田、尘土飞扬的田埂小路、鸡鸭鱼鹅和人类共处一个屋檐的生态环境,每个细节都是如此地陌生和奇异。

那年夏天我高中毕业,回老家给我只见过几面的爷爷奔丧,困在一望无际的玉米田和老家破旧的屋檐下,我感到一股窒息又延绵不绝的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我便终日阅读小说,我记得很清楚,他们来的时候我在读《夜晚的潜水艇》。

他们,指的是我的姑父,以及我姑姑的两个小孩。我很亲近我姑姑,因为她在大专暑假会被我爸接到上海来照顾我,我记忆中年轻、时髦、阳光的姑姑在嫁做人妇后成为了三个孩子的妈妈,最小的那个是男孩。但当时我姑姑还没有生出那个男孩,而是两个小姑娘,他们还在可以天然的表露自己的喜好而可以被社会原谅的阶段,因此当她们看到坐在房间里的人是我后,她俩不约而同地显露出失望。

“另一个姐姐呢?”较大的那个问她爸爸,她指的是我的堂妹,去年夏天我们俩同这两个小孩见过面,很明显获得她们芳心的是我堂妹,而不是我。

“她今年没来。”她爸爸回答她,转身便把自己关在隔壁有电视的房间了。

留下我和那两个小孩儿,还有读到一半的《夜晚的潜水艇》,还有被小孩子塞到眼前的手机游戏,年龄较小的那个孩子问我“你要不要看我收集的金币卡”。

一切都是如此的自动,顺理成章,隔壁的电视里放着抗战电视剧。

迟钝如我也在那一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只见过两面的姐姐在这一刻可以取代父亲的看护责任,做父亲的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孩子托管给任何一个女性,即使这位女性在做某件事情的中间,他也可以毫无愧疚、毫无感激、毫无疑惑地占用她的注意力和时间,而自己则从父亲的责任中丝滑地逃离。

凭什么?我看向我爸,他在角落里刷手机,面色如常地抬头看看我。

这一刻我明白了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女性是如何生活,在这种强大的惯性下,个体是多么难以抗衡。

所以我转头将注意力放回小说上,小孩子就是这样,如果你不给它注意力,它很快就会对你失去兴趣,她们很快便跑到隔壁房间去烦她爸爸,当我抬头时,那个男人以一种多么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感受到一种胜利的快乐。

回家后我便买了波伏娃的《第二性》。

moxi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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