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说 第二十一章

周持盈，女，现年四十岁。已婚，有一子。Z大中文系硕士毕业，担任过一年大学辅导员，后辞职在家至今。

以上一段文字足以概括我平淡如白开水的大半生。

再往前回溯的话。十九岁，试过一次自杀，未遂。二十岁，杀过一个人，天衣无缝。

我对被杀之人，毫无愧疚。

在冥河之上，当风扬其灰，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满腔快意。

是夜，签下灵境巡行契约。

一转眼二十载，我已经活到了他死时的年纪。并且打算继续活下去，活到能与默之双双老去，活到看着贞观长大成人，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魏巍已经在返乡途中。在命运的锤打下，他甚至已经没有伪装玩世不恭的力气，但依然告诉我，你身上，不只你一个人。

人总有AB两面，可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今天从健身房回到家，打开音乐，洗了个澡。窗外暴雨将至，天色如墨。

取出铜牌握在掌中，铺开黄纸，蘸朱砂，提笔，内视己心。

雷声隐隐，电光石火间的画面。

我看到被制成人彘的女子在无声而激烈地诅咒。我看到未央歌舞，椒房专宠。我看到红衣白发之人，在木偶身上，狠狠地插下一根又一根银针。我看到铜驼荆棘，仙人承露。

有谁从身后握住我的手腕，一笔一画，流转自如。

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万次。就像曾经比肩共饮，曾经对月而歌，曾经歃血为盟，永不相负般，千万次。

我们有着相通的爱恨，相似的杀伐决断。

下笔愈急，愈烈，五雷符将成，元气淋漓至身体难于承受。我急于找个出口。

另一个急于填满。

我应该为她让出空间。让她成为我，也很好。既然我们承诺过永不相负。

雨声如万马奔腾，身体中有千军呼啸。我猛然将镇魂钉戳入自己握铜牌之手的腕上。

剧痛之下，满怀快意。一如当年用刀片割开那个败类的咽喉。

他像死鱼一样瞪着眼，原来血涌出来时会冒着气泡，像煮沸的开水。愤怒，难以置信，恐惧，哀求，然后没有然后。

那次白夜临走时，悄悄在我手里塞了枚克制夺舍的镇魂钉。而魏巍专程约我见面，又作了同样提醒。

现在这枚钉子深深钉在我手腕上，避开动脉。之前洗澡时，在卫生间里再三确认了位置。

一缕黑色阴魂挣扎着，她面目扭曲，但难以置信，愤怒，恐惧的神情，很熟悉。

我满身冷汗，微笑，取出早已备好的一只小陶罐，里面是鸡血与朱砂混合物。

再咬牙拔出钉子，扔进陶罐时，听到被灼烫的惨叫。

仍不放心，又封了两道黄符在罐外。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消毒液、白药粉及纱布同样早就备好。疼痛让五感反而更为敏锐，思路更为清晰。

等收拾妥当，看看表才十一点多。在贞观放学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完这事。

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坐下，面对着陶罐。我说：“应该叫你楚服，或者，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