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Maintenance的隨想
Nora Ephron寫女人的maintainance routine 是一個regime,實在是貼切。一項聲勢浩大,牽一髮動全身的,終身工程及事業。前幾日和友人逛街合影留念,看到相里自己日益顯著的眼袋(我媽說那是下雙眼皮?)不免要擔憂。友人說現在有某種熊貓針,一打即消眼袋。我暗地裡想,即使不是現在,某一天我可能真的會去打。Ephron說女人的臉都是假的,只有脖子才是真的。當她在43歲的一日發現自己往常take for granted的脖子已然老去,從發現的那一刻起,就無可挽回。得以解釋為何經常見到女人用絲巾,圍巾,高領口的衣服遮住脖子,即遮住她們的真實年齡。這是為了使40歲看上去像30歲的努力,也是為了使50歲看上去像40歲,60歲看上去像50歲,以此類推,多或少都易令人陷入尷尬境地,或是需要些格外勇氣。
前幾日n說我的眉毛需要剃一下,然後心血來潮地說要幫我。我平躺下來,閉上眼,任他拿著剃刀在我的眉毛周圍自由發揮,竟有一種難得的鬆弛感。不得不承認沒有習慣做facial的我,也喜歡被人小心謹慎的serve。人的毛孔,皮膚,器官,各個部位的各類毛髮,絕對可以令你一天十二個小時什麼也不做,只是用盡方法,仔細跟著每一個步驟去呵護他們,為了讓他們看上去受到了全面的關愛與照顧。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再接近完美一點(一個永遠達不成的目標)。
花心思與時間grooming既可理解為對自己的嘉獎,有時候也可成為某種道德責任。前者我從不懷疑它帶來的瞬間提升自信的效果(雖然幾乎沒有人懷疑為什麼我不做xx,就會沒有自信)。畢竟人們都相信,你展現出的模樣,就是你的生活會有的模樣。如果剝奪了人們展演的權利,每個人都只能be real, 如實展現生活,那人們不僅喪失了最大的競爭樂趣,也可能會喪失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而我說它同時是道德責任,是說當你生活在一個超級大都市,做著一份需要見人的,所謂體面的工作時,如果你不在意自己看上去如何,四周便會有人向你投來類似“你怎麼沒穿衣服”的眼神。我對此有切身體會。當我認定不需要介意我如何被觀看的那整整一年,我沒有剪過頭髮、做過指甲,也不用任何超出基本保濕和防曬以外的“神奇”護膚品,當然更加不需要化妝。生活不甚自在!而就在我確定回到城市的日子的幾乎同時,當機立斷下單一套全新(基本的)化妝品。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因為拿在我手上的不是粉底液,而是令我免於裸奔的保命符。
n曾經對我說,你是那一種沒到30歲卻不介意被人當成30歲的少數女人。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和我一向有些排斥把女性幼齡化的舉動和言語有點關係。但設想,若我未夠40,卻被當成40時,我是否還會毫不介意。我對此十分懷疑。一個微妙的轉變。關於是什麼促使了這樣的轉變,我心裡有些答案,卻覺得依然要等到那一天我才能完全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現在能做的,大概只有好好保護自己的脖子(but how?)。或者,也許讓自己提前欣賞女性鬆弛的脖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當漸漸發覺,身體的“不標準”才是常態,而且不妨礙它是美(或慾望)的誕生地,那些所謂的標準就變的輕飄飄的,只是偶爾來搔癢一下,適當的滿足它就可以另自己與不完美共處相安無事。比如此刻,我即將起身,買單,走出salon。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那麼一刻,當你走出salon,微微起風,你感到你的頭髮從未有過如此輕盈,飄逸,靈動的感覺。珍惜這幾十分鐘,在你回到家重新照鏡之前(如果你可以忍住不要去看街角大廈的反光玻璃),你都可以相信你就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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