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兩本講北韓的書

［水巷葦編］記憶已如老牆油漆般剝落，但那股滲入肺腑的恐懼與作嘔的感覺則不曾褪去。想起之前找過談北韓的書來讀，印象較深有兩本。一本叫《平壤水族館》，另一本叫《這就是天堂！》 ，恰成對比。

《平壤水族館》的故事主人翁叫姜哲煥，少時有十年於北韓耀德集中營度過，成年後逃往南韓，受法國記者李古樂（Pierre Rigoulot）邀請，共同執筆，記下他多舛的命途。另一本書《這就是天堂！》同樣講脫北者故事，主人翁叫姜赫，十三歲就隨父母偷渡圖門江，最終抵達南韓，並受法國記者格蘭傑羅（Philippe Grangereau）鼓舞，向世人訴說他悲慘的童年。兩本書皆以法文出版，一先一後拆穿極權治下所牢牢編織的謊言。

姜哲煥的祖父母曾於日本做生意，豐衣足食，後來應北韓政府號召，遷回朝鮮建設「祖國」，自此踏上不歸路。初入國境時，姜家受盡禮待，仍然過得上體面的生活。不久，姜哲煥於平壤出生，並在當地度過快樂的童年。

後來，政府借共產之名，逐一「充公」姜氏家財，撥歸黨官。最終隨便羅織一個叛國罪名，全家收押至北韓最大的耀德集中營，當時姜哲煥九歲。十年勞動改造後，他幸運獲釋，卻因收聽南韓電臺廣播，當局再度叩門。情勢所迫，他決心逃離魔掌，先跨越鴨綠江，再匿身中國，後坐上大連駛往南韓的救命船。

姜赫比姜哲煥年輕近廿年，際遇亦大異，至少姜哲煥享受過北韓治下的蜜月期。他出生在穩城郡的鄉村，毗鄰中國及西伯利亞。祖父亦曾於日本謀生，後來投往朝鮮，一度以為對岸就是天堂。沒有顯赫的家世，姜赫一族與政治迫害無緣，他面對的苦難叫饑荒。

從小與死亡為伍。雖然學校教導大家北韓是世上最富庶的國度，學生依然一天比一天消瘦，後來索性失蹤。尚有氣有力的話，便結黨於市場偷竊，或跑到田間捕鼠。姜赫父親是精明人，尚有辦法籌措糧食，一家才苟活下來。即便如此，仍差點死於獄中。父親出獄後，就立意攜全家走難。他的路線更迂迴，先藏身中國，再沿陸路輾轉流落至東南亞，終得國際組織救援，送往南韓。走難半途，姜赫父親才敢告訴他北韓政府一直粉飾的真相。

聽說北韓有首童謠，叫《世上無所羨慕》，歌頌「父親」治下生活是如何和睦，大家是如何親同兄弟。有趣在「父親」的名字至今已換過兩次了，今後還打算再換落去，直至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