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log | 低社交生活，以及眼前扭曲的風景

2022 年 7 月 22 日

我那時心裡想著，連最愛逛的書店都讓我如此恐慌，怎麼辦？我完了，我完了…….恐慌讓路上所有的景色都是漂浮不穩定的，電線桿、紅綠燈、道路，全都是扭曲的。我終於不行了，趕緊把車停下來，否則肯定會出車禍。我在路邊再次蹲下身子，一直喘氣，而白晃晃的太陽似乎沒想饒過我。

低度社交的生活

已開始過著antisocial的日子一段時間了。把幾個臉書、IG的帳號都刪了，只留個沒加朋友的帳號，過著最低限度的社交生活。

結果，上禮拜一位朋友聯絡我，原來幾個月前我們曾約好要一起錄podcast，既然已經答應了，我就和他約了今天見面，錄製節目。

見面時，朋友不免關心起我的生活。畢竟，停止使用臉書，沒看到我的狀態，也難免會擔心。

「你還好嗎？怎麼會突然關閉臉書？」

因為，我不想在臉書一直發很低潮、很要死不活的文章，別人看到了，也會覺得很煩吧。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網路上看到別人的生活，就會覺得自己很糟糕……

「但你沒想過，網路上大家都是刻意呈現自己好的狀態嗎？」

這我當然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我沒有刻意要和人比較的意思，但當自己很萎縮，變得很渺小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自慚形穢，而不願再見人了。看到人們的各種消息，都讓我感到痛苦。

「可是我以為你會設定好友圈，跟好朋友訴苦……。」

正因為是好朋友，所以不想讓他們承擔這些。

去年年底，我開始陷入很大的低潮，覺得自己沒價值，活著很無趣，對很多事情開始失去興趣。我腦中經常會浮現自殺的畫面，也許是上吊，也許是跳樓。有時甚至身理上感覺到脖子有綁著繩子的觸感。

我有幾位朋友，他們有的曾經遭遇過親友自殺的傷痛，有的是好不容易才從自殺的念頭走出來。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出來，我若說些低沉的東西，好像是把他們拉回過往一樣。

我曾經看過一些文章，說憂鬱症患者可能出現的症狀之一，是失去行動的能力，連路都無法走。

當時，我想，這怎麼可能？行走不是簡單到再不行的行為嗎？有什麼好困難的。直到有一天，這個症狀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時，我才知道這症狀真的很不妙。

在這樣很糟糕的身心狀態下，我有時會強迫自己出門走走，希望不要讓自己悶在房間裡。

那天，我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出去散步。但由於開始對很多事情失去興趣，所以走著走著，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每個方向、每個可能的目的地，對我來說都很貧乏、欠缺吸引力，無法引起我的快樂。

於是每個前方都變成沒有地方可讓我佇足停留，每條路都是那麼地遙遠。而望向回程走過的路，已走了那麼久、那麼遠，早已沒體力也不甘心再回頭。

於是我變成不知要走向何方的狀態，完全被困住了。

而且這樣的心理狀態，似乎會影響身理，我的腳步變得很重很重，全身開始無力。我蹲下身體覺得很無助，很希望有個誰把我帶走，不要讓我像陷入泥淖動彈不得就好。

「對事情失去興趣好像是一個指標…….你沒有想過去看醫生嗎？」

事實上我沒看過醫生，因為身為自由工作者，經濟本來就不穩定了，加上遇到疫情，許多案子都被取消了，所以我沒那個餘裕去看醫生。所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生病了，但有了這個經驗，我好像多少可以理解憂鬱症患者動彈不得的心情是怎麼樣子。

至於失去興趣……對事情失去興趣、對未來失去期望，我不知道這是因還是果。但也許就像向下的螺旋一樣，每個結果又造成下一波陰霾，每件事情都是因又是果。

我曾試著勉強自己，想著做一些可以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例如，我喜歡去書店接受一些文化刺激，覺得這些新奇有趣的思想，能把我帶遠，而不是困在小圈圈裡。

有一天我去了信義誠品，在日本文學區，想說終於能翻翻小說，看看新書了。但突然間，我眼前的視線開始扭曲，眼前的書櫃與書，開始在我眼界中膨脹，接著四面八方的書像是海浪湧來一樣。

我瞬間恐慌發作，站立不住，只好蹲下身子，開始喘氣。身旁的人開始盯著我發生什麼事，但恐慌的心情止不住，我覺得這個地方我再也待不住了。原來我不屬於可以待在這裡的人，我不配待在這。

我趕緊逃離誠品，帶著恐懼的心情，騎著車，想趕緊回家躲起來。

但是即便騎著車，那種恐慌的心情還是無法停止。

我那時心裡想著，連最愛逛的書店都讓我如此恐慌，怎麼辦？我完了，我完了…….

恐慌讓路上所有的景色都是漂浮不穩定的，電線桿、紅綠燈、道路，全都是扭曲的。

我終於不行了，趕緊把車停下來，否則肯定會出車禍。我在路邊再次蹲下身子，一直喘氣，而白晃晃的太陽似乎也沒想饒過我。

事後回想起來，我覺得恐慌就像黑洞一樣，會扭曲光線，會扭曲眼前的世界。

「……」

朋友只是聽著，大概也做不了什麼。我知道我不該說些無法回應的話，所以趕緊接著說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打哈哈，把話題轉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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