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Y的，要相信自己值得被好好對待著！

親愛的Y，

北城像是回家跟媽媽吃飯後過夜起床吃的那頓早餐，既熟悉又已經不那麼親密地與自己生活交疊著。它在那，卻又不常在生活裡，你只得走過去，才會發現它們都沒有離開。

坐在妳辦公室對面巷子內的住處，沒再想會不會在哪一個瞬間與妳在路口遇見，讓「見面」這件事化解掉隔著網路上說不清的表達，我沒再想起這件事。我想一切都讓它順其自然吧！總有那麼一天，妳會理解那句我口中曾說「妳值得好好被對待著」是什麼樣子的？等到妳理解了，也許說不清的那些，就不需要見個面手動解開纏繞的線，它們便能輕輕鬆開了。

曾經有那麼一個年歲，我因為蒐集任何人給我的好人卡而感到孤單、悲傷，也許還有絕望。只要誰開口了，我能力所及的，我能替別人想個方法的，我能陪伴說話的……只要對方在我心裡還算是善良且溫暖的，我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過誰要我幫個忙或是出個主意、救個急，但也好像常常事後就被擱在那裡沒有人理。

有些人會說：「人跟人的交情，本來就不是透過交換而生的。不是誰對誰好或是誰付出幾分要得幾分的那種數學算計。」有些人會問：「你為什麼那麼在意別人給不給你什麼、要不要回應你同等的給予？」而妳是唯一的那一個，唯一告訴我：「你不能對我太好，我還不起。」的那個人。我想了好久好久好久，終於在一年後想清楚該怎麼回應妳。（雖然我這麼寫其實要碰運氣妳才會看到。）

我的確收過厚厚的，堆疊起來也許可以跟我身高相比的好人卡，從同學到朋友，從同事到陌生人，從戀人到家人……我數不清的好人卡，我無法精算自己身上的工具究竟能解決多少人需要我解決的問題。（還好我很窮，沒有錢解決錢能解決的事，也省了不少麻煩。）我並沒有勉強自己回應每一個人的請託，也從不委屈自己為誰付出什麼，那些不值得我給予的，從來不可能從我身上拿走什麼。

但，妳值得！

妳得相信自己是值得讓別人好好對待妳的人。沒有目的，沒有要妳回應，沒有稱斤論兩去計算妳需要等量的給出什麼，因為妳就是在妳的日常裡時時刻刻地成為一個能讓別人好好對待妳的人，妳要相信妳值得！

親愛的Y，說來妳不信，我也許比妳更不相信自己值得被別人好好對待，直到我試著打開自己去感受其他人對我的包容、體諒、理解、等待，以及在他們身上好好相信自己「真的是一個還滿好的人」去回應他們的給予，然後把它再分出去給妳，給身邊其他的人，讓這些值得我好好對待的人，都能好好被我對待著。

每一次給妳寫信，都要不斷提醒著「妳很好」「妳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沒有別的目的，妳只有相信自己夠好，才不會因為自我懷疑而推開身邊關心妳的人而感到孤單無比；妳一定不要忘記在照顧、體貼別人的時候，也想到關心自己；妳唯有真正的相信自己是個很好的人，才不會在情感中連自己都不知道要什麼的追尋，妳才能釋放自己的恐懼，在接收或給予的時候，都不擔心自己得不到或是給不起！

今天一日我花了點時間幫Z做些工作的事，也說不上為什麼就願意幫她完成那個有點棘手的工作（她棘手，但我還算得心應手。）大概是先前我與她就有些投緣，以及我在她身上看見某一種我喜歡的善良（妳也有。）所以我願意再領一張好人卡，還換得了兩頓有點貴的伙食。我想人是這樣的，當別人對自己很好，自己一定會知道，只要在適當的時候讓對方知道：自己知道被好好對待就行了。有時那是一句真誠的感謝，有時是一頓飯，有時可能是不著痕跡的伸出援手，或者有時就只是在往後的日子裡在關係裡添加更多的信任。

親愛的Y，那些說不情的情緒，總是要留給時間去等待。我相信總有那麼一天，妳一定能夠「因為相信自己夠好，所以不會因為接收或給予而感到恐懼」，妳也一定會將妳那顆被傷到無法拼湊完整的心好好修補完整，妳還會卸下妳的武裝、妳的防禦，不讓自己時時刻刻像弓著背隨時會伸出爪子的貓時時警戒。

我相信那時的妳還會理解，為什麼我總是要不斷告訴妳：「妳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妳也一定會明白為什麼我會對妳這麼好。如果有那麼一天，當妳回過頭去肯定自己是值得被好好對待的人，那些妳常散發出來的不安、焦慮，就不會那麼鏗鏘有力地總是撞著自己夜不成眠。如果有那麼一天，希望那時的妳可以回過頭去好好擁抱妳自己，告訴她：「嘿！親愛的，妳很好。」

是啊！親愛的Y，妳很好。妳要相信自己值得被好好對待著！（其實妳常常都早先一步給予旁人的溫暖，只是妳從來沒有發現自己收到的，是別人回應妳的好，而不是需要妳還一些什麼回去。）

20201117　台北，妳辦公室對面巷弄裡的套房裡

圖：20151129鳳山無線電信所canon A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