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 河

當你平躺下來 我便成了河 迴繞你的頸間 在你唇邊乾涸 竊想你的眼神 我戀戀不捨 聚為一泓泉水 深邃清澈......

有一個跟好友的秘密基地，雖然是觀光勝地，週末人潮眾多，在學生時期經常與好友翹課前往的地方，平日人少，可以靜靜欣賞她的美，那就是---淡水。矗立在眼前的觀音山，看著淡水河，河水的氣味撲鼻而來，夾雜著些思念與憂傷，很愛淡水，但心裡總是有種惆悵，揮之不去。

永遠忘不了張雨生去世的那晚，知道我很愛張雨生的音樂的表姊，打電話通知我，張雨生車禍重傷，情況不樂觀，我緊張地打開電視，每台都在播張雨生重傷在醫院的新聞，很震驚，明明張雨生還在準備『吻我吧，娜娜！』的舞台劇巡迴，我還沒到現場親眼看張雨生創作音樂的的舞台劇，這是怎麼回事？！心裡對著老天爺祈禱，我願意折壽，請您讓張雨生健康活過來，內心裡激切的懇求著，無法置信，精神恍惚。

後來的情況大家也知道，張雨生還是去世了，聽著他的音樂，心痛一直擴大，對於這事實的抗拒到最後的認命接受，他走了，之後，無法再聽音樂。

只要聽到某某歌手被大家讚揚，心裡會想說，要是張雨生在該有多好，聽到某某歌手的聲音被形容高亢激昂如張雨生，會想著，你們根本不懂張雨生，他的歌詞所顯示的人文關懷，像詩一般又有如古代儒生先天下憂而憂的優美詞句，根本不是只有高音可以欣賞，你們根本不瞭解張雨生！憤怒嫉妒的心，蒙蔽當初只是喜愛聽音樂的我，無法好好的聽其他歌手的歌，也心痛得無法聽張雨生的創作，而淡水這地方，從張雨生去世之後，再也沒有去了。

張雨生的生活環繞著淡水，他在那裡做音樂，錄製專輯，生活，演了淡水小鎮，他的創作充斥著淡水的經歷，張雨生去世後廣為人知的『河』，據說歌詞裡的「你」，指的就是觀音山。那陣子憤世嫉俗的我，滿嘴批判，瞧不起其他樂手及音樂，蒙蔽了雙眼，閉上了耳朵，直到好久好久，才鼓起勇氣再次聽張雨生的音樂，鼓起勇氣，再次去淡水，心裡可以感到思念，而不是只有不甘心，也會欣賞其他人的音樂了。

張雨生的音樂陪伴了我的青春歲月，也可以說，張雨生是我的青春。小時候聽著他的成名曲『我的未來不是夢』，只覺得他的聲音清亮，可以鼓舞大家的心。真正愛上張雨生的音樂，反而是他當兵完後開始自己的創作---『帶我去月球』的這張專輯，他走得太前面了，聽眾不領情他的改變，而我卻震驚於這張專輯的創新及理念，從這一天起，每天每天聽著張雨生的歌是我的日常，只要張雨生出的專輯一定買，而且要買兩捲錄音帶，一卷專門聽，一卷收藏，我是這麼這麼喜愛他的音樂啊。

又是什麼時候鼓起勇氣聽張雨生的音樂呢？是在我生完孩子後，重度憂鬱想死負面的那段日子，夜晚緊張害怕的無法入眠，呼吸急促，快不能呼吸了，突然間耳旁響起張雨生的『子夜紓懷』：

好一陣山風　好一輪秋月 好一個夢般子夜　細忖我們的是非

好遠的世囂 好靜的天籟 好一程寄旅人生　邂逅我們的情懷

曾經一場夢　虛無縹緲中　混沌間浮動 一路行來像在森林裡遊走　野火般婆娑　天空般寬容 恰似波浪擺盪　聚合又散落　創造而烏有 經不起的是什麼？　渴念著什麼？ 只是虛構 一夜的傷痛

不知為何，哼著哼著，心裡漸漸平靜了下來，感謝張雨生來過這世界，留下這麼多美好的創作，明明他留下這麼多代表他存在的痕跡，我何必只是難過於他的消逝，雖然他去世了，但精神存在，音樂也存在。

在憂鬱痛苦的那段日子，張雨生的音樂再次陪我度過。他陪伴我的青春回憶，也陪伴我痛苦難耐的日子，看著觀音山和淡水河，不再感到悲痛，只有懷念和感謝，現在看的風景張雨生也看過吧，耳邊又響起『河』最後，那張雨生身為Rocker魂的高音嘶吼，張雨生與黃中岳那段如史詩般激烈狂妄的對彈，整個身體又再次激動了起來，張雨生的音樂人文精神永遠存在我的心中，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