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的形式|三顧Amanda Gorman
一顧Amanda Gorman:撤換翻譯的回憶|由Amanda Gorman譯稿一事說開去
二顧Amanda Gorman:二次撤換翻譯|再說Amanda Gorman譯稿一事
這是三顧。
2021年底,Amanda Gorman的新詩集出版了—《Call us what we carry》。去年拜登就職典禮上Amanda Gorman朗誦的詩歌The Hill We Climb譯稿只允許非裔譯者翻譯一事勾起了我曾經一次相似的經歷,不過藉口是我是女性(見撤「換翻譯的回憶」)。那時,並未對這首就職典禮上的《The Hill We Climb》產生好感。年底才出的新詩集懷著好奇的心情去讀,竟然是無限的驚喜。
一、疫情下的詩歌
這本詩集中有很多這樣形式的詩歌,似乎是要告訴我們,詩歌不一定只在遠方,詩歌也在眼下,在當前的生活裡。疫情已經快要兩年了,口罩成了我們的必須,出門忘記戴口罩會覺得像是在裸奔,戴上口罩備感安全,不僅是因為保護我們接觸病毒感染,更多了一層隱匿。很多人無形的mask被具象化了。口罩成了象徵,一種近乎全球的默契,於是,Amanda Gorman把兩年內的改變寫在這個口罩上,是一種集體的記憶。
詩歌的形式在這個集子裡被靈活自如地展現,無論是寄居在口罩裡的詩文也好,還是構建成形狀的字句也罷,一句句詩被Amanda Gorman搭建成了視覺的、具象的思索。這種集體的記憶、集體的思考是從中國開始的,但是很多開始時候的記憶已經不被允許提起。然而,誰說在中國的記憶就一定會被抹去?Amanda Gorman提到了李文亮。
在Amanda Gorman對詩歌的形式的各種嘗試中,她將疫情以來的種種大事件與電影相比,並quote Dustin Lance Black——「A film is not what happened, a film is an impression of what happened.」Amanda Gorman的「疫情電影」裡,李文亮出現在第三幕「REFUSAL OF THE CALL」——
“Feb. 7: Dr. Li Wenliang, a Chinese doctor who tried to warn the public early on about COVID-19, dies after contracting the virus. In early January, the authorities had forced him to sign a statement denouncing his concerns as unfounded. Use flashbacks as both foreshadowing & dramatic irony.”
有人忘記,有人不敢提起,可是,也有人總會書寫記憶。這個人可能是大洋彼岸的一個非裔年輕女詩人,也可能是任何一個正在讀她的詩歌或者這篇文章的你我。我知道Amanda Gorman的這本詩集會touch到很多人,這讓我越發的高興。記住,在疫情中被訓誡的李文亮,記住每一個人,應該負責任卻沒有負責任的人,本不該死的人,善良的人,不解的人,每一個人。
雖然我們出門大多要戴口罩,感覺好似自己的身份終於可以隱藏在Mask之後,但是,我們終究有多匿名呢?這也是在看到中國的健康碼和各種舉國清零、全員檢測後對於歐洲較松泛抗疫政策的感慨。
沒有怎麼讀其他疫情下的詩歌,覺得我們現在還活在疫情之下,談何詩歌?看,我自己就已經忽略了在當下生活中的詩歌了。Read on——
二、無處不在的頭韻
整本詩集讀下來最大的感覺是無處不在的頭韻以及其他韻腳。在驚訝詩人將平日裡那些詞彙揉合成成對的韻腳之餘也知道了Amanda Gorman患有聴覚情報処理障害【這是wiki的日語名,英文是auditory processing disorder】,似乎是在處理或者回憶聲音及詞彙的時候會產生困難,而Amanda正借用了這一障礙,寫出了形式各異的詩歌。
我不知道她的頭韻是不是也跟這樣一種特殊的disorder有關,但至少在詩歌裡,無數的頭韻讓我覺得我們每天使用的語言竟然如此美麗,它們的組合竟然能創造出這樣多的漂亮詩句——
We cannot fathom all these phantoms. But do not fear our ghosts. Learn from them.
Our wounds, too, are our windows. Through them we watch the world.
We are no prophet. We are no profit.
This feeling might be pain, poetry, or both. But at least it is no lie.
In battle, everything, / Even hope, is rare & rationed
To be haunted is to be hunted
Despite how hard we've prayed, / Anyone becomes prey / When they do not / Turn & run.
We are numb & numbered.
The pain both private & public.
We have ended, endured & Entered.
Like you, we are haunted & human. / You, like us, are haunted & healing.
這樣美的詩歌,如她所說,是一字一句將語言變成了諾亞方舟。正如我們知道語言可以如何傷到一個人一樣,語言也可以拯救——「Language is a life craft. Yes, Language is a life raft. 」
三、那些Amanda Gorman所提到的書
在一本書上看到,每一位非裔的出生都帶著前幾代的創傷,集體的、飄洋過海的創傷。而我一再提起過的Zong!案是訴說此創傷的一本極好的詩集,而這本詩集的詩歌的形式還未在其他的詩集中見過。
另一個小節中提到的另一本書也是之前寫過且常提的Don Mee Choi的《DMZ Colony》。很慶幸自己已經讀過並寫了書評——《書評•評書|翻譯是那道北緯38°線》。
兩本書都有這樣美好的詩句和文字,也同樣有詩人的記述對讀者敞開心扉。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樣的詩集會翻譯到中文,也不知道如果《Call Us What We Carry》被翻譯成中文,「李文亮」的那一幕會不會在。
四、歷史的車輪滾滾
疫情剛剛開始的時候,很多人爭相閱讀加謬的《鼠疫》,我們更是一次次回到歷史上去尋找曾經肆虐全球的大疫病,無論是黑死病也好,還是西班牙流感也罷。Amanda將詩歌同樣回歸歷史,去archive查到1918-1919年期間的流感奪走了很多人的生命,而一個通下水道的非裔美國人總是將,自己的見聞,包括因疫情死去的人記錄下來,經過更改,Amanda將歷史透過紙背遞到讀者眼前,看,何其相似!
而那時候的美國與如今的美國已然天翻地覆,同時,看著百年前的紀錄,發覺歷史與現實依然何其相似。Amanda為人所知最重要的就是拜登的就職典禮,而Amanda也成了詩歌關注美國這個國家的詩人。在新詩集裡,她依舊關注這個nation。她用美麗的、極具視覺對比的形式展現了這首詩:
韻腳與形式讓這本詩集更加回味無窮,有如一杯美酒,從將鼻子貼近到口有餘香的感受都不同,能喚醒、壯膽,也能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