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三年,「永遠不要相互遺忘」 | 金馬達基金公告 No.47
2022年6月4日,一個叫 「northern_square」(北方廣場)的 Instagram 賬號在限時動態(IG Story)中匿名發佈與六四有關的投稿。其中有兩條投稿令人印象深刻:關於身份的割裂、跨越空間帶來之自由的張力;也關於無所適從、躊躇與行動。
本期金馬達,是與六四卅三週年有關的站上文章整理。今年,有人在場悼念,有人搜羅紀念之歌;我們有茶話會、帳篷與追憶,還有多種複雜的情緒來來回回地在文字裡碰撞。在一次次閱讀這些文字時,不斷想起《卡拉馬佐夫兄弟》——「最要緊的是,我們首先應該善良,其次要誠實,再次是永遠不要相互遺忘。」
第八期回顾:“人不可能远离政治远离公共话题” —— By @好青年茶话会
这两天刚好看到一个新闻,李佳琦在6月3日晚的直播中,因为一个坦克形状的蛋糕,直播随后被叫停。李佳琦的回应是,“内部设备故障”。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疫情当下更甚,每一个武汉人、上海人、吉林人、瑞丽人……乃至每一个中国人,大概都对何为“政治”,何为“公共话题”,感受深刻。 这一期,我们听到了很多特别的声音,有人用英文写下自己的经历,有朋友怀揣了19年的民族自豪感,有人目睹经历了19年的香港……每一位朋友的声音,都弥足珍贵。
第一篇推薦來自 @好青年茶话会 的第八期回顧。這裡有 2019 年前往香港讀書、在反送中運動中才開始關注政治的內陸同學,也有「懷揣著民族自豪感生活了19年」的青年;「**公共生活的起點,應該源自於將自己的視線從宏觀的政治轉換到個體的境遇上開始。**當看向個體的時候,同樣作為個體的我們才能夠連結,才能夠行動」。
【人物】莊梅岩:這兩三年,我日日都懷着六四的心情 —— By @The WELL
六四那年,她 12 歲,記得父母每日很留意新聞,她也就跟着留意。某日早上她起來,看見父母在他們沒有窗的昏暗客廳流淚,電視的光打在他們臉上,這個畫面她一直記得。後來知道,那天的前一個晚上,軍隊開槍鎮壓示威民眾,坦克在街上輾過。 她那時只隱約知道「好大件事」,因為很少見到父母哭。事後第一天上學,班主任特地走進來,告訴同學千里之外的北京發生甚麼事,也是一直在哭。「我覺得(傷感)是被大人感染,大過睇電視鏡頭而來。」
此篇人物專訪對象系創作著名六四舞台劇《五月三十五日》的編劇莊梅岩。莊梅岩老師從自己剛接觸到六四時的記憶開始回溯,也談到近年來的高壓政治環境,雖未來無法確認是否還會有與六四題材有關的創作出現,但「只能在各自有限的空間裡『試下試下』」,也「未必代表永遠做不到」。
没有烟尘,没有呼喊,没有初夏的微微燥热的风,没有血,没有泪,眼前只是一顶平静的帐篷。在最后的那个黎明,它被一对来自西安的大学生情侣,细致地卷裹起来。在灯光熄灭后的一片黑暗中,在生与死的界限前,从全世界最大的广场,被带了出来。
去年在香港參與六四三十二週年維園紀念活動、見證「国安法下烛光长燃,人民没有忘记」的 N 記,今年則收到了「一頂帳篷」的投稿:「这是当年同样的 100 多顶帐篷之一。33 年前的 5月27日,被 HK 的支持者送到广场」;「2014年11月,他去了香港。当时年轻人占据街头,在金钟,他也住进了帐篷。刚坐下,就被人塞进手里一个饭团,记忆在瞬间鲜活,仿佛重回到当年广场的人群中」。
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在IG構建一個自由思辯的「北方廣場」 —— By @黃雅文 Wong Nga Man
「北方廣場」帳戶的頭像照片,是一個簡單的梯形,本來意指天安門廣場,但版主做下去就發現,北方廣場反而變成了一個真的廣場,它有著廣場的意義:給人交流、公開思辯、發聲的場地,「天安門廣場在六四事件後就缺失了這個功能,沒有人被允許在中國任何一個廣場上講政治。反而『北方廣場』這個網上空間成為了中港台的朋友去交流的空間。」
這是一篇對前文提過的 Instagram 賬號「北方廣場」版主的採訪,版主是一名中國留學生,於兩年前開辦此賬戶,發佈許多罕見的六四照片。在五月初,版主於限時動態(story)發佈問題「你第一次知道六四是什麼樣的故事?」,收到非常多的回答。後來這些問答活動成為了日常,「因為很多人都可以從中找到跟自己相似的經歷,在中國的體制審查下面,每個人都是散沙,沒有connection,大家都不希望自己是孤獨的,想知身邊的人在想甚麼,而這些相似的經歷就可以support(支持)到大家。就像最近投稿的維族人,他們的故事都十分震撼的。」
每天都是淪陷日、偏要在這一天紀念 —— By @栀子榴莲
很 多年以後我再問父母八九六四的事,他們都採用了當年成都市政府急急忙忙編撰的《成都市騷亂事件始末》的官方說法:學生表達訴求,有暴亂分子從中挑釁滋事。不多探究。
為了紀念今年六四,@栀子榴莲 挑選了一些相關文章做了小小合集,同時亦分享了自身父母與六四的遭逢。對於作者而言,「不管怎麼樣,父輩以他們可行的方式活了下來,並給了我他們能給的最好的,讓我今天可以在牆外大放厥詞,值得感恩」。
**一个质朴粉红关于六四的记忆 —— By @鹿馬
再后来,他决定不再回避。他决定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六四的事情告诉那些比自己离那个时代更远的年轻人,因为他知道,上一辈选择回避和隐瞒,最终并没有让下一代更加安全,反而会让这些天真的青年不得不承担欠下的债——八九以来积累的问题只是被搁置而并没有消失。比如,如今疫情中发生的种种悲剧,就像是八九年扔出去的回力镖,猝不及防地猛击着懵懂年轻人的后脑勺。
@鹿馬 對自身故事的側寫,教育、階級、時代、媒體、生活城市的地緣位置,能夠影響一個人觀念與記憶的因素是如此之多;是十分重要的個體記敘角度。
我参加了伦敦六四纪念活动 —— By @shine
借黑人经济学家 Glenn Loury 说在讲座上对一位黑人老奶奶说的:“我们不能指望任何人,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个人一直希望可以通过政策一步一步地走上正确的道路,但是其实稍稍现实地想一想就知道所有会出席此类活动的人都几乎不可能坐在一个可以影响政策的位置上。我仍然不知道我能够做些什么去改变这一切,但我知道,我能够牢记,并且“学习,学习,学习“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類似的現場記錄還有 @郭偉文 Wyman Kwok 在倫敦的兩項「六四」示威活動 、@巫筆 的慕尼黑六四晚會。「或许我们无法无所畏惧地抗争,但我们不该忘记那些抗争过的人们,更不该忘记抗争的必要性」。
當單純提起,也會成為罪名 —— By @WrightFu
在香港,未親身經歷過六四的人,少說也有兩三個 generation 了。從十多年前,年青人開始重新認識這段歷史,令燭光晚會參與人數由 2009 年起重新增加,到後來有人質疑悼念的意義,本土派和學生團體「另起爐灶」,再透過反送中運動,重新扣連到兩場運動之間的共通點和連結,再演變至現在不想、不敢提起的狀態。香港人過去多年反覆的悼念、訴說六四,令這件本來是別國的事情,慢慢也有了本土的面向和意義,可是這種精神,如今在香港也難以為繼,也著實使人惋惜。
今年六四,香港警方再度提前封鎖維多利亞公園,並加大巡邏警力、密集攔查路人問話。@WrightFu 的這篇回顧,或可一定程度上代表這座「憂鬱之島」在 2019 年後的轉變,以及港人們的心情;而不能忘記的是,在六四之後,也是一連串的「港殤」日子,紀念、紀念、紀念,我們現在能做的,或許真的只有保持紀念。
The Murdered Child, The Faulted Country —— By @Middle Kingdom Tales
During her stay in the States, her mother used to describe to her the dreadfulness of the Southern whites who took pleasure in lynching innocent Blacks—crowds gathered around a person, beating, shouting, lashing, and tormenting the poor soul inside a black skin for a crime that he had never committed. She could not help but thinking of how similar these two groups of people were—racial supremacists covered in white gowns and the Red Guards dressed in their green uniforms.
這是寫在三十三週年之際,一篇中文虛構作品的英文翻譯。短短的篇幅裡涵蓋了文革與天安門事件,唱著跨越國境與代際的哀歌。
【天涯曲此時】六四歌的一些補充 —— By @DuncanLau
昨天在《端傳媒》有一篇詳列十六首六四歌,絕大部份是華語歌曲。自己在七、八年前已在Facebook和朋友分享一些歐美樂手的作品,沒有正式成篇,今天引起興趣,憑記憶找回一些,在此和大家分享。
感謝 @DuncanLau 的細心整理,有些歌曲若不同時結合歌名、歌詞、發佈時間一起揣摩,很難一眼看出其與六四事件的關聯。"But it seems that the Spring this year in Beijing / Came just before the Fall / There was no summer at all / In Tiananmen Square"——Joan Baez 《China》 (1989)。
海朋森,一个坚持写广场的乐队 —— By @MohenJodaro
国家比爱情更远,广场比舞蹈更远,旗帜比景色更远,花园最远。
一樣是對歌詞的分析,尤其是那句「我们应该像从前那样把结局遗留在/不会发生第二次的对话里」,@MohenJodaro 分析這個「第二次的對話」的第一次,系 1989年5月18日 總理李鵬與抗議學生們的對話。「而歌词中却把结局遗留在幻想中的第二次对话里,也就是幻想中国通过六四运动走向了民主之路。很可惜,没有第二次对话,邓小平的耐心到此为止,制式步枪与坦克装甲车毁灭了一切的一切。」
失敗者回憶錄123:六四的記憶與感受 —— By @李怡
從1月開始,北京的訊息可以說是瞬息萬變。4月民運開展,更是吸引了全球媒體聚焦。香港的電子新聞播報頻率越來越緊湊。《九十年代》編輯部日日夜夜關注事態發展。每月1日出版的《九十年代》六月號的專題是「北京學運」,到六四屠殺發生,又在15日增出了特集「屠城記事本末」。兩本都兩度加印均瞬即售罄,可見香港人對中國民主運動的感情投入程度。
關於八九民運與六四事件雖已有無數書寫,但李怡老師的回憶依然提供了一些重要的歷史側寫,包括當時台灣與香港兩邊的不同社會反應:「我在那段時間,成為電子媒體爭相訪問的紅人。這不是我引為驕傲的事,而是我在電視熒幕前流淚和對中國的絕望時期」。
在虛擬維園點上一支價格64塊的蠟燭 —— By @育軒
線上這個版本彷彿一個虛擬的維多利亞公園,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就默默的畫上蠟燭。彷彿香港或許淪陷了,但香港的精神與熱愛自由在虛擬世界保存下來。我一時興起,也順手點上了一支蠟燭,並且把每格像素設定爲64塊(在The Space當中,每格像素都需要定價而且隨時可以被買賣)。
近日,每格像素都是一個 NFT 的 The Space 像素畫計劃上線,圖畫本身很大,但有一塊小地方被創造為香港維多利亞公園的模樣,也有人陸續在那裡點燃了賽博蠟燭紀念六四。
「我們更應該做的是發出自己的聲音」。要更多更多地見證著眼前的一切——我們需要、只能、也必須保持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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