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繼續純真,無關經歷

E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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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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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想要倔强一點,不想失去信任的能力,但我感受得到,我這個能力已經沒有過去那麽滿了。這是上一篇文章記錄的事件的後續,沒想到臨近考試之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我不得不停下其它的所有事情,我需要梳理内心,不然我會被疯掉的。
循環過這首歌好久好久

昨晚和粒粒對接上了,印證了我之前的直覺和猜測,雖然獲得了一點力量,終於不再擔心自己惡意揣測“抹黑“別人了,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寫下這些時,我循環著宇多田光的《stay gold》。這個旋律讓我想流淚,好久好久之前,我就對自己說,無論如何都要stay gold。我希望無論經歷過一些什麽事情,都要保持純粹,保持真誠。我沒有受到進一步的傷害,其實全是因爲我靈敏的「感覺」,或者,「直覺」?

總之,就是那種細膩,敏感的知覺。這種能力,不是通過外在事件的邏輯推理練習得來的,而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我曾經好多次都憑著這樣的「感覺」結識到了很真誠,很溫柔的朋友,比如,我可能會很信任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説不出具體原因但就是覺得很可靠,很親近,而對一些表面很熱請或者對我很友好的人始終會保持警惕,我喜歡我這個能夠輕易感知到「真誠」的能力,也曾憑著它在面臨一些比較危險的狀況時得以“獲救”,比如夜晚在國道上手機關機,沒有導航,一個人憑著「直覺」走對了方向,安全回到了住的地方。我也很魯莽,喜歡冒險,經常做一些“浪漫主義者”的瘋狂事情,比如翻越圍墻,看烟花,徒步十幾公里趕日出日落,和信得過的異性兩個人通宵達旦地在街上來回走,聊天,深夜坐車上山頂兜風。

所以,我當時爲什麽會這麽大膽地跟隨那個男人去他住的地方,以及後來他説了很多寬慰我,肯定我的話后我依舊沒有覺得感動并且心理還有著懷疑,好像都可以從我個人的這些特質找到綫索的。

兩個月前的那件事我仍然沒有辦法去定性,一是我沒有受到暴力,被强迫進行侵入式行爲,二是整件事情我都是清醒的,自願的,三是在最後一次我明確拒絕了見面的邀請之後,他沒有窮追不捨。甚至兩個月過去了,我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惡意揣測別人。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拒絕相信對方是壞人」的逃避,我還抱著希望,可能他真的只是因爲喜歡我才做出這些引導的呢?我還在想,這樣“惡意”揣測他,真的好不真誠,會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但事實證明,我過於溫和了,對方不僅對我沒有任何情感,也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那些我真誠袒露自己内心困惑的時刻。其實我才是被傷害的,不止我的「感覺」感受不到他的真誠,而且邏輯上也分析不出事情的合理性,我們的年紀差距很大,我學識上的深度也不足以和他對等交流,相貌平平的我也不可能讓他“一見傾心”,他會喜歡我什麽呢?除了年輕的肉體。我是不相信他會基於我對於自己的描述而就這麽突然地對我產生喜歡和欣賞的。喜歡,一定會有一個瞭解的過程,有某種特質的吸引,不會是憑空產生的。

當時事情發生後,我把這件事情分別告訴了幾個親近的朋友,朋友都一致懷疑,覺得他是有目的的,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並且她們讓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覺得不舒服,那就是真的不對勁。我們都猜測這不是出自喜歡,不是出自真誠,這樣的行爲,很可能只是爲了滿足他的欲望。身體上雖然沒有受到實際性的傷害,但心理層面的傷害還是不可逆的,傷害是什麽呢?是這麽近距離地見識到所謂“知識分子”「言、思、行都不一」心理上的那種割裂感,我不禁想,這樣的人自己會不會也覺得割裂呢?也是「真誠卻受到欺騙」的痛苦,是「被帶走了一部分對人的信任的能力」的難過,也是後知後覺也許在對方眼裏我就是一個傻子的憤怒,是回想起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發生過這麽親密的接觸的羞恥。

我很害怕我會漸漸失去對人的信任,史航事件出來后,我看到其中一個受害者寫的文章,當時截圖發給朋友,我和朋友説,我遇到的和這篇文章寫的有“異曲同工”之處,朋友也覺得,問我和那個男人後來還有沒有交集,我說沒有了,但是我説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難過。一想起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和他袒露内心,但他那時可能已經沒有在聼我在講的東西,而是想著怎麽樣讓我產生心理依賴從而“自願”和他發生關係,就覺得自己傻得可笑。

我和親近的朋友們都傾向采取「不再接觸」作爲療愈trauma的方法,其實這兩個月來,我已經通過各種方式努力去緩解了,也已經療愈了一大半。在這期間,我也想過去提醒別的女生,因爲我和朋友都懷疑過,那個男人可能不是第一次這樣子,我怕和我同樣有心理困惑或者心靈孤獨的女性會受到他的引導,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提醒,因爲事情的性質沒法確定,而且我也沒有參加那一次活動的其餘女生的微信,除了粒粒和A。

上個月我和另一個朋友夜聊,説起這件事后,越想越覺得,起碼應該讓這兩個女生知道,然後我告訴了A,確認A連他聯係方式都沒有后,我也想告訴粒粒,但是我想到粒粒當時還挺欣賞他的發言,我怕我太過草率,萬一粒粒不相信,反而轉過頭來告訴他,我會怎麽辦。其實那時候,我知道我對人的信任的能力有點衰退了。我一直想説但沒説,而現在這麽突然選擇和粒粒聯係上,是因爲前天的事情,再次trigger到我了。

前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撕開了我心裏那個還未痊愈但好了大半的傷口。我覺得太突然了,而且我並不想在我始終沒有確認整件事情的性質的時候,去當面對峙,或者公開給不相識的人知道,我不想讓自己的私事成爲別人的瓜,不想面對那些沒辦法共情的人可能帶來的二次傷害。我怕是“小題大作”,我也怕整件事情沒有定性的時候去冒然評判對對方來説會是一種傷害,雖然我不想有人和我遭遇同樣的事情,但我也不想貼大字報,我想要謹慎,在遍佈著「以訛傳訛」行徑的社會裏,我想再謹慎一點。

而且當時我并沒有底氣去定性這個事情,甚至還“無可救藥“地懷疑,也許只是我自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呢?大鵬拉住我當面質問他的時候,我感覺天旋地轉,快要暈倒了。我什麽也不想說,只想立馬離開。大鵬覺得我不夠勇敢,我應該站出來面對。但其實我不認爲我是缺少站出來的勇氣的,如果有實質性的證據,不用等到大鵬拉住我,我自己也早就站出來揭發了。這不是勇敢與否的問題,而是我必須謹慎,並避免受到二次傷害。退一萬步講,即使他對我的行爲不能構成sexual harassment甚至說成是兩個人之間的“情感誤會”,我也不覺得避開自己不喜歡的人是一種懦弱的行爲,我覺得只要自己舒服就好了,哪有那麽多“政治正確”。全世界都和你説要堅持,要勇敢,要看開,我只覺得這樣好累。做不到的事情爲什麽要勉强自己去做呢?能不能允許「不堅持」,「不勇敢」呢?能不能「放不開」也沒關係呢?能不能先去感受,再去判斷呢?

那個下午的那個場景,我説不出一句話,我想避開。在前往參加活動的路上告訴大鵬我的這一件事情,只是想給他提個醒,希望他不要被那個男人的發言給迷惑到,并且順便解釋我爲什麽會那麽緊張。但我沒想過要公開直接質問,我想的是參加完活動就走了。事情總是出乎意料,最後整個事情的結果是我被再次trigger,但那個男人“心如止水”般平靜,對他沒有產生任何波瀾,并且他當天晚上屏蔽了我的微信,我忍不住問他:“所以你覺得這是什麽事情呢?”

然而兩天過去了,他沒有任何回復。我等不來他的任何一個解釋或者道歉。

那個下午的事情對我的影響是什麽呢?是當天晚上懷著一股想哭的悶氣在胸口入睡的難眠,是白天失去了食欲,是一整天和雨天配套的糟糕心情,即將考試,但我除了趕緊找到一個出口梳理心情外,其餘什麽也不想做了。

在上海的這幾個月,沒有發生過好的事情。我很容易將一座城市和記憶等同起來,這座城市給我留下來太多太糟糕的印象和回憶。

我想趕緊離開這裏,跑到另一座喜歡的城市,和朋友緊緊擁抱。還好我還能先去調動自己的身體,昨晚我和游泳課的同學約了一起去游泳,游完泳才稍微有點力氣,恢复了一下心情。在游泳館回寢室的路上,趕上了大雨,在屋簷下躲雨時,聽著歌,我想了很多。我看著路上來往的人,那種感覺好像回到了某座城市的夏天,開始想念起某段時光,想念一些人。想到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比如我好像有點能夠體會《讓子彈飛》裏剖腹自證自己只吃了兩碗涼粉的六子,想起了《房思琪》裏描述的要將行爲合理化的「愛」。或许我不应该再怀疑自己了,事情需要有转机。

回到寝室后,我決定把我和這個男人的事情告訴粒粒。此时也不去想粒粒是否可信了,起码让她知道也好。但粒粒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在这一点上,我感觉自己好像对该信任的人怀疑,对该怀疑的人却不敢坚定地怀疑。我们对接上后发现了彼此都遭遇过同样的事情,但她比较幸运,她没有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躲过了两次潜在的危险。

我们聊过后,她还立马联系了那次认识这个男人的活动的负责人,把我们两个人遇到的事情,时间线等,清晰地告诉了负责人。并想要开始悄悄排查其余的一起参加过同一场活动的女性,看看是否有更多的受害者,给到其它女生警惕。粒粒还安慰我,让我好好休息,她会去进行这些事情,让我这几天安心学习,并且再次期间会告诉我事情的进展。

躺在床上,我想到自己其实也算是幸運的,但我知道其實幸運也是一種特權,成长至今,我遇到的好人遠遠多於壞人,親近的朋友大多是溫柔善良的人,小時候被欺凌了,總會有人保護我。我還想到了小時候看到家人輕輕彈走落在花盆上的一隻害蟲,而不是直接殺死它,我問家人爲什麽不殺了它,家人慈祥地笑了笑,溫柔地說,殺它幹嘛。這件事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信佛且善待ta人的家人給我太多的影響了,那種柔軟和善良,漸漸浸潤我的心。但這樣也有負的一面,那就是在某些地方過於柔弱容易讓自己受傷。比如,不小心傷害了別人后自己會比被傷的一方更難受,會過度地考慮別人。那個晚上我在排隊買麵包的時候還要問一下那個男人要不要吃,給他買一個嘗嘗,還全然不知自己的真誠是錯付在對方的「別有用心」上,在通宵一整晚之後,還會問他是否還好,會在忍不住懷疑他的時候制止自己,面對他的引導時不知道怎麽拒絕,不知如何是好,擔心自己拒絕的話會不會傷害到他。到最後知道真相后,這樣的「爲他人考慮」又是一種反噬,覺得自己真是傻得可笑。

又或许这样可笑的天真,是因为心裏好像有一塊永遠也長不大的地方,那裏和小熊公仔一樣柔軟,并且裏面充滿著幻想,无论到多少岁,我在一些人眼里,永远都是稚嫩的。我时常想著要是這個世界可以存在一個真正的paradise就好了,在里面我可以不用「成長」。实在不行,来个鸦乌婆把我带走也可以。

但这终归是心理疲惫之后的想象,我很清楚地知道,現實世界裏不會出現一個結界,圈起一個只有「單純無害」的區域,然後讓你永遠生活在這個區域内,大部分人是必須被抛擲于這個大的世界裏的,這個大世界真的存在很多會故意傷害別人的人,被傷害一次,就會痛苦一次。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信任人的能力,我不想把這一件事當作一個「教訓」從此對誰都設防,「信任」對我來説是很寶貴的一部分,我想好好保護它。我再想了想,或許也沒有失去吧?在「我心中有著懷疑,但還是選擇相信」的時候,其實就是在交付我的信任了。但是讓我難過的是,我感觉到我這個能力已經沒有過去那麽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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