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傘和星期四夜市

2018/3/14

在埔里虎子山看人們飛行，跟飛行的人也跟教練閒聊。一位有著香港口音的女子，說一般人大概上課一個禮拜就學好的東西，她要花好幾倍的時間才會。

看著她備好傘和測氣流的設備通訊，開始得張起傘，抓準時間繞好線繩，四平八穩，才因為前面的談話知道這樣的學成不易，很多我們眼前的人事物都不是那麼理所當然就是所是的，都是很多很多生命被歷練的過程，又像蛹之生，可能更多時候更多的掙扎拼命其實都最後死在蛹裡，才為她又一次飛行出去感到高興。

玩傘基本上是在抓氣流，抓到以後要想辦法流在氣流裡。氣流跟風都是看不見的，可能只有在身子給千百條細繩繫著的飛行大傘下可以感覺到。

教練說他們在玩的年代並沒有現在飛行者們帶著的設備可以用聲響來暗示偵測到的氣流，我想是，他們一定真有功夫，玩了三十年，掌握氣流飛行幾乎是本能的東西了。

埔里星期四夜市

那天是星期四，民宿老闆娘說有埔里在地最大的夜市。的確是非常在地，至少還有三家九零年代流行起來的鐵板牛排，就是台北人早都已流行拉麵或其他料裡去了，這個夜市還保留著。

其中有兩家還用樂扣的許多小盒子提供免費吃到飽的生菜沙拉，那個年代的鐵板牛排就是黑胡椒蘑菇醬，蛋跟鐵板麵不會少，所以有一家還有三種麵可以選：手打麵、油麵和義大利麵。都沒有提供這些的那一家是出牛排跟湯鍋物雙拼，嗯，總之，就是非常講究牛排的夜市。

然後我有幸參與到自己小時候沒跟到的年代，就是有兩個不同氣質的標局主持人，標局就是整個場面各種大到小的獎品，主持人會先拿幾組出來，鼓勵大家，參加的人會先得到許多號碼，用射飛鏢叫號碼來把獎品送出。

第一家主持人會讓有興趣的人拿號碼，開標結果，果然有人路過就中獎，證明會中以後，會選比較有市價或誘人的獎品，讓大家再拿號碼，一張號碼紙十塊錢，看你要拿幾張，我看大家都是至少兩百塊，也有發完一輪以後有剩，主持人問大戶要不要剩下都收，是所謂包牌。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就是眼前包牌所要的錢，跟獎品在心目中的價值是不是值得。

這一輪以後，在挑選獎品的時候，主持人也不浪費大家時間跟錢地說：「如果想要這台小汽車，八百塊就可以。」感覺他是聰明、有了解在場人們的，可是看起來又好像這是他職涯裡的某一天，每回有夜市他上班的時候就是如此演出。

「來，妹妹，趕緊」於是他的外籍女助理就不停地去拿新的號碼，一輪一輪地發號碼紙，一標一標開獎，每個號碼根本來不及握在手心記在心裡，一局很快結束就落在地上。

因為持續在現場觀察，會知道他沒有欺騙，每一輪都有人中獎，而每一種獎品對我而言價值並沒有差太多，送人的跟要人家買多一點號碼的，也許他進貨的時候，成本上也沒有差太多。

另一個標局則是兩個年輕人，場面沒有那麼大，主持人非常俊美，但總必須信誓旦旦地跟現場很多年歲比他高多的人講：他準備的金子和銀飾都是真的，說可以馬上拿去外頭的銀樓去檢驗，南投他這個標局的字號沒有在作弊的。

只是拿他號碼的多重好處實在太多細節，想當然爾，在招聚人們加入的過程中他必須不斷地辯除大家的疑慮、和把人們跟他彼此內心的盤算，就是划不划算都講明出來，導致我最後完全跟不上，只能說他的人腦筋動很快，不確定場邊的人是不是也很精明，跟著他講在盤算中到大獎的機會。

如果你中獎但不想要那些獎品可以換點數，累積點數再看可以換甚麼，東西不多，但看起來都還不錯，就是耐用，何況還有金子銀飾。年輕主持人之專業，搞不好是跟著前標局主持人這樣一場一場長大的，直覺他唯一不能跟台北人競爭的是他不時講一兩句的台灣國語，否則以他的口才、語調清晰和掌握現場能力，簡直可以做任何事情，民代議員都沒他優秀。

我走看幾輪，還不想回民宿，就決定去玩一個直覺就是去賠錢的套圈圈遊戲，沒錯，是我看過場面最大的一次，整個排列像體育場的觀眾席，只是他們的東西放得間隔很大，圈圈感覺是很好的竹子手工編的，就是因為不可能丟得準，所以我決定不斷地把圈圈往上拋，讓它自己落下，如果會落在獎品上，「應該是受到眷顧，這種人生裡真的總有些甚麼會是我的吧！？」的想法，也像電影《愛蜜莉的異想世界》裡那樣，如果中了是最好，如果沒中就從此持守自己人生所投注的－－永遠得不到好處－－的不幸信念繼續活下去。

第一次買五十塊一小筒手工編竹圈圈，還沒掌握怎麼使力上拋就用完了。第二次一百塊的桶子很明顯是五十塊的兩倍以上，這回更卯足了不會中獎的心聲，但不是怨念，每一拋擲，都用最後一口氣在胸口吶喊著：「人生啊！！！」

果然第二筒滿滿的竹圈圈還沒用到三分之一，我已經沒力了，已經覺得我被給過足夠可以嘗試的機會，我已經很甘願了，這個故事的啟示也可能應用在怨念就是要使命用力地拋擲出去，到氣力用盡的時候是會有回饋的。

休息了一下之後，我繼續把手工竹圈往上拋執，其時還蠻多個掉下來的時候打到目標物的，證明不瞄準還比較有機會碰到東西。

最後是兩百五十元收場，前兩回中了一酒瓶氣泡水果汁，一個海綿寶寶的不確定是甚麼，鑰匙圈機，附兩個遊戲機電池，套中跟獎品本身是兩回事，會中才是驚天動地的事啊。獎品回頭就給身邊沒套中的人。

最後一百塊花在就在眼前、跟前的小小玩具迷你車上，沒得拋擲上揚，應該看準了投放過去，問題看得都很準，沒人看不凖的，這回真的跟在亂丟錢沒有兩樣，完全沒有可能套中的機會。套中的瞬間，是完全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只是真的沒套中想要的任何一台，圈圈是落在迷你小車上一排的不曉得甚麼東西上，老板就坐在旁邊，問他可不可以讓我換成一台迷你小車，他說可以。

就這樣挽回了我，不用抱持自己是個衰鬼的信念結束那個夜晚，人生畢竟還可能，就是在你要絕望的時候，值得相信自己的信念是錯的的那種希望。

這個夜市裡還有背面被拆掉的幾台柏青哥，就是前台彈珠照跑，但站到側面和後面就會看到電子板和存放跟送出鐵珠子的槽等等。

結論：大致上是上個世紀夜巿鼎盛的小規模版，不論是本島人去懷舊或外地人去參觀都很不錯。

本日後記：那時候基於不好意思，而沒有看到甚麼都拿起相機就拍，今天想在馬特市介紹夜市有啥玩意兒的時候，竟然沒有夠份量畫面，真是不好意思啊！最後補給大家看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