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留王國,絕地求生|研究生的居家防疫雜記
疫情在島嶼爆發後,確診病例持續增加。為了載家人往返臺中的醫院,無法回臺北,在苗栗的家中形同受困。
待在沒有冷氣的房間,家居生活被炎夏籠罩,除了定時的記者會直播、電視臺重複播送的新聞內容,彷彿隱喻,手遊《絕地求生M》成為日常的重心。企圖在絕境處求生,鎮日思考的全是如何瞄準、射擊,身法及槍法,在練習與實戰之外,甚至看起了電競賽事。
滯留王國的子民,幾乎忘記自己研究生的身份。
學校圖書館封館後,借閱期限自動延後。論文進度擱置,為了抵抗諸事停擺所衍生的罪惡感,在馬桶上重新翻閱起借閱後便擱在一旁的書,前紐時首席書評家角谷美智子的著作《大說謊家時代》,主角是這個以川普為表徵的後真相時代。知識帶來負重,讀後只感到揮之不去的絕望。在其深沉的敘事中,每個章節都是禱文,即便沒有疫情,世界似乎業已崩壞。
我想起一位不算熟稔的朋友,幾次臉書轉發假訊息被我提醒,川普敗選後,他將我解友封鎖。在社群網站遍地的鴻溝前,忍不住檢查起自己過往的言行是否缺乏溫度、失去分寸,但至今仍然找不出一個何以至此的原因。
疫病圍城之際,東海彼岸傳來些許好消息。從寶島遠赴日出之國奮戰的野球員,在合約年終於打出佳績。滅火器主唱楊大正臉書發文:「柏融開轟我眼淚直接噴出來,謝謝大王讓今天還是有好消息。」即使早已知道答案,仍忍不住探問:有沒有一種民族主義,能停留在這裡?
昔日奉若聖典的吳叡人《受困的思想》文集,在論文寫作數個月反覆觀照、拆解的過程中,從神壇走下。無法確知究竟是自身信仰不夠堅定,抑或是從國族大夢猛然清醒,開始對民族主義情緒感到戒慎恐懼,我終於意識到許知遠在《抗爭者》所述,深植於吳叡人研究裏過度抒情的問題。
希望在所剩不多的研究時間裏,我能找到足以說服、安放自己,無須感到不安、焦慮的,民族主義的理由、方式,還有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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