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烟花特别多
重复和回忆,是人们把过去带回当下的两种不同方式。
当一个人遗忘或被迫遗忘时,他总希望通过重复自己的行动,以想起些什么。可往往被困于重复的循环中,甚至成为一个同“正常”间离的存在。
而回忆不仅仅满足于“要想起些什么”,还不断地向那个摧毁记忆、制造遗忘的机器表达着自己的抵抗。
但这一机器永不停歇,拒绝一切噪音,那些被吞噬的记忆也掉进黑洞。所以在这时,又产生了回忆的重复,也可以说是重复的回忆。
简单来说,我们总是被迫遗忘,回忆也常陷入泥沼。我们追寻记忆的痕迹,就如同梦醒后想竭力抓住一些转瞬即逝的片段,企图回忆整场梦境一般。
所以我们摸索着,慢慢爬上楼,顺着以前走过的路,不断重温一次过去的动作。就像在莫迪亚诺的小说中,那个遗忘过去的侦探,从他人的描述和自己的重复中寻找记忆那样。
重复是幸福的,幸福也常常表现为对重复的渴求。但人的时间不是一个圆形的循环,而是飞速向前的直线,所以很难说人是幸福的,因为人总是要回忆。
回忆是一项“非如此不可”的规则,是人无法被剥夺的自由。我们把那些活在静态漩涡中的人称为死人,正是因为我们渴求责任和行动。
我们总是在质问自己,世界是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能想起来那个时刻吗?是从我们带上口罩开始的吗,还是从不再思考、记录或说话。还是说更早?是一场地震,一声口号,亦或一滴眼泪?
在波拉尼奥的智利,文学是异数,人们对懂得阅读缺乏赞美。同样的,此处的道路也并非是开满了玫瑰花的。
在记忆的荒原中,我们找到一扇门,又尽量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因为推开门,我们只看见自己在黑暗中行走。
答案很简单:因为习惯使人放松警惕,无力感掩盖了所有恐慌。我们问自己,为什么?他们的戎靴踩烂了所有郁金香,只是叫喊着:“罪有应得”就吓倒所有人。因为我们害怕,因为记忆和眼睛都告诉我们应该要害怕,因为其他人也害怕。所以即使我们都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却也很快遗忘。
记忆就是在历史和当下的一种侵凌性的张力中解体并碎裂。这一张力不仅存在于暴力的行动中,还存在于那些明显是盲目的爱的行动中——这就是拉康在精神分析中发现的爱与恨的互相依存。
夜幕降临大地,一切都消失了,自己也逐渐地隐没了。天空中,一些磷光像加沙走廊里溢满的飞弹那样,奔突着。在烟花爆炸的那一刻,我看到许多悲哀的眼睛,看到一个城市的灯火,看到那些流淌的耻辱的泪,看到从一个庆典到另一个庆典,看到标语和掌声,我想,今年的烟花好像特别多。
随后,我看到那些彩虹色的烟花在空中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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