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徙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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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春光|第33章:選擇

徙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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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從此破了個洞,老覺得寒風陣陣地吹著空空的屋子,傷口的表面是已經結痂了,可內心的哀恫卻是永恆的

這時,何廣超特別高興,因為今晚來聽歌的幾位闊佬都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的蔡董更是何廣超平日想請都請不到的貴賓,而他可是衝著阮甜專程來聽歌的,何廣超怎能不樂。

原來那天阮甜大病初癒身體仍虛,一早起來又走了不少路,加上裘征的出現令她的情緒一時繃得太緊,等蔡董為她解圍之後,身心的疲憊如潮水般抵敵不住地湧上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阮甜幽幽轉醒後,才得知蔡董親自送她回家,還請了自己的專任醫師到家裡來為阮甜診治。這期間蔡董常派人送東西來,除了必備的一大束花,花間擺著問候的卡片,附一盒昂貴的外國巧克力,另外還有上等的水果、進口點心、西式的營養食品或中式補品等等。受到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這樣的照顧,阮甜心中很過意不去,幾次託送禮來的劉謙帶話給蔡董:感激他的盛情照拂,阮甜心領,請他不要再送東西來了。可蔡董的回話卻是:只是些小東西,就當作是給阮小姐壓驚,請阮小姐不要多想,好好養病。

阮甜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人家,心中愈想愈不安,直到有一次讀了花束裡的卡片才稍稍平心。她看著那張素淨的卡片,幾朵水彩勾繪的鈴蘭,內頁數行蒼勁的大字,應該是蔡董親筆寫的,上面說:「阮小姐不必多慮,待玉體康復之後,多唱幾首好歌給蔡某聽就扯平了。」她微微一笑,歎了口氣。

又經月餘,阮甜病癒後首場登台演唱的那夜,蔡董就現身來捧場了。以後只要是阮甜登台的日子,蔡董一定躬逢其盛,沒有一次缺席。何廣超再忙總不忘抽空親自出席款待,跟前隨後的招呼得無微不至。這也是因為蔡董的來頭不小,政商黑白兩道都有認識的朋友,他和裘大更是過命的交情,兩人當年是軍中的結拜戰友,退役後,一個從商致富,一個成了幫派的頭頭,兩家在事業上互挺相幫多年,過從甚密。

蔡董壯年時家中陡生變故,從前笙歌靡麗的生活突然偃息不再,除了公事上的需要之外,鮮少出席公眾場合。朋友過去眼中豪氣干雲的他,如今性情猝變,成了個孤僻陰鬱的怪老頭。裘大很多次找他出來改變一下心情,不管是遊山玩水還是酒店舞廳,一概都被他委婉地回絕掉了,只有每個星期兩次和幾位老朋友的喬牌俱樂部還偶爾去去。這回蔡董竟然主動問起小玫瑰阮甜,還是破天荒第一遭,裘大一方面高興老朋友終於走出多年的陰霾,一方面驚訝這個小玫瑰如此神通廣大,把個難得走出蔡邸的明雄大哥迷得團團轉。

一回生兩回熟,加上之前偶然的際遇,蔡董和阮甜愈來愈熟稔。許多不知情的老朋友都非常訝異蔡董突如其來的轉變,不但外表看起來年輕許多,並且回復了往日硬漢的風采──豪爽、開朗、風趣的大企業負責人蔡明雄。

這天晚上,蔡董又來聽阮甜唱歌,席間有何廣超、四姨和裘大陪著,幾個來捧場的小輩都坐在另一桌,其中以裘征的言行舉止最引人側目,他熱情直率得教人心煩,簡直像個被寵壞的大孩子,要不是有裘大和蔡董在場鎮著他,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來。

幾首歌罷,四姨領了阮甜過來打招呼。阮甜端了酒杯入席,一個個敬酒酬謝,無論對方的要求合理與否,阮甜總堅持淺嚐即止,絕不多飲。她明白自己的價值在哪裡,抓緊了原則分際才能夠獲得尊重。在來聽歌的客人當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不在少數,但也從未有過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在阮甜眼中,蔡董是位親切的長者,有如父兄般疼愛自己。每每見到他,阮甜就不禁憶起過逝的父親。當然,他們是完全兩樣的人。那只不過是一種心理投射。


「妳要想清楚,錯過了蔡董,再到哪裡去找這種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四姨想方設法的撮合他們,不時在阮甜耳根邊攛掇。阮甜知道四姨的為人,她是一隻只往錢洞裡鑽的錢鼠,多年來她們之間的情誼和利益關係一直糾纏不清,她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阮甜也懶得在乎了。畢竟,她們一道走過不少風風雨雨,沒有四姨,她也到了不今天。

阮甜睇了一眼鏡中的四姨,笑道:「我本來就是隻鳳凰──」她在這兒扮鳳凰、享受鳳凰的待遇,問心無愧。

「鳳凰也得找棵樹結巢啊。妳沒聽人家說,良禽擇木而棲,妳再好也好不過年紀輕,趁早有個幸福的歸宿,想唱到幾歲就唱到幾歲,不想唱也沒關係,有人養著總比自己這麼辛辛苦苦好一千倍。除非妳有別的計劃,不然聽四姨的準沒錯。」阮甜笑著把手臉搭在四姨肩上,嘟著嘴撒嬌說:「是呀,我是有別的計劃,將來啊,準備在妳旁邊再開一家,搶生意。」

「哼,憑妳這驢性,省省吧妳。」四姨翻了翻白眼,笑了。不一會兒又說:「妳考慮看看,像蔡董條件這麼好的人,一輩子才碰這麼一次,錯過就可惜了。」

阮甜吟吟笑著不吭聲。四姨瞟了她一眼,歎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阿甜,妳跟了四姨這麼多年,四姨還會害妳嗎?別說我捨不得妳,就當是嫁女兒,怎麼也是為女兒的幸福著想……」

阮甜表面上儘管蜻蜓點水的敷衍,可四姨的話她是一點一滴聽了進去。自從家豪出意外走了之後,她的心從此破了個洞,老覺得寒風陣陣地吹著空空的屋子,傷口的表面是已經結痂了,可內心的哀恫卻是永恆的,尤其是他死前的眼神還牢牢印在她心上,那椎心熾骨的一幕,怎麼忘得了。她覺得她的心也跟著他一起死了,可她的人還得為某些人活著。如果蔡董能提供給她這個沒有心的軀殼另一種生活,也未嘗不好,反正去或留已經沒有任何差別,她現下獨獨在意的未來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秀成和雪莉的。她捫心自問還能再唱幾年?如果明天突然沒有人來聽小玫瑰唱歌,那麼秀成和雪莉該怎麼辦,她不能不為這兩個最親的人著想。另外還有裘征的困擾,她可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哪怕是單方面的騷擾,也可能在長期的糾纏下演變成難以收拾的鬧劇。

或許,嫁給蔡董是跳脫這些恐懼的最後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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