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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進擊的動漫】少女與不怎麼少女的時代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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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交媒體上看到許久不見的中學同學在為10歲的女兒慶祝生日,才意識到自己的年歲。月圓了又缺,缺了又圓,轉眼間我也逐漸步入中年,也應該更長進一些。不同地域神話中都有三相女神的說法,意指女神擁有少女、婦女與老嫗三種形態,對應著月亮的三個週期變化階段:月盈、月圓與月缺。處於少女的狀態就意味著擁有青春與擴展的潛力,而我認為相較於鮮嫩的肉體,擁有年輕的精神面貌才是少女的指標。

原文刊載於虛詞・無形

文|陳韻紅

在社交媒體上看到許久不見的中學同學在為10歲的女兒慶祝生日,才意識到自己的年歲。月圓了又缺,缺了又圓,轉眼間我也逐漸步入中年,也應該更長進一些。不同地域神話中都有三相女神的說法,意指女神擁有少女、婦女與老嫗三種形態,對應著月亮的三個週期變化階段:月盈、月圓與月缺。處於少女的狀態就意味著擁有青春與擴展的潛力,而我認為相較於鮮嫩的肉體,擁有年輕的精神面貌才是少女的指標。

不成熟的靈魂雖有些輕狂卻也坦率,縱然有時會因沉不住氣而失了分寸,魯莽行事把自己置於險境,或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但也不會一直消沉,總會找到專屬的轉化之道。即使是那位宣稱自己的編織技藝勝於雅典娜,因傲慢而見罪於女神,受懲罰被變成蜘蛛的少女阿拉克涅亦然。她的懲罰為其帶來跨物種的成長,使之可以一生懸在半空編織精緻的幻夢,免於長成沉悶的大人,換個角度來說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祝福吧?

年輕的心渴望冒險與新發現,例如一場永不終結的旅行,也只有虛構敘事才能成就永恆的少女,讓她們在各自的舞台展露出巨大的創造力。例如我非常喜歡的改編自日本作家時雨澤惠一之輕小說的動畫《奇諾之旅》,出生於大人之國的少女因為拒絕接受滿12歲必須通過手術除去腦中「小孩」部分的家鄉習俗,繼承為拯救她而喪命的旅人奇諾的身份,騎著會說話的摩托車漢密斯遊歷各國。新的歷險鍛造了少女,而少女的到來也為那些國家帶來衝擊,有時候甚至到達瓦解既有體制的程度。又例如改編漫畫家つくみず同名作品的《少女終末旅行》動畫中的千都和尤莉, 在末日後的廢墟中駕車旅行,對於消亡的文明遺留下的尋常事物,如照相機、飛機、口糧製造機等都表現出相當的好奇,甚至在再無人居住的空置住宅大廈中構想一個不存在的理想居所,以自身的微小行動為死寂的世界創造意義。

以上所提及的兩部作品雖在我看來均以少女為主角,但似乎並不怎麼被當成「少女動畫」。「少女漫畫 / 動畫」的定義本身就人言人殊,是專為少女而設的作品?是以少女為主角的作品?還是在情節、故事、主題、畫風上必須具備某些特質?又或是將之作為一種類型持續創作的作者的所有創作都自動歸入此類?一時間無法梳理清楚,我向來不喜歡用年齡或性別來規限生命的可能,也不太傾向用描述特定年齡階段或性別的標籤來分類作品,不過如果一套作品被業界和大眾歸屬「少女向」,可從中觀察他們對於「少女」或「少女特質」的理解。反過來說一個生理上屬於少女的人對於公認的少女向作品的接受程度,也可反映她的一些面向。因此對於過去的觀影經驗的反思,也是對自己的成長的檢視。《不思議遊戲》和2005年版《玻璃面具》這兩部經典少女動畫作品雖然題材相異,卻都是我從前下課後的精神食糧。

《不思議遊戲》講述兩位少女被一本名為「四神天地書」的奇書吸進了一個由四神支配、中國古代風的世界,因緣際會成為了兩個敵對陣營的巫女,為了召喚出各自的神獸實現願望救國而鬥爭。年少時看覺得劇情高潮迭起,緊張刺激,片尾曲「心跳的導火線」的引子部分更是至今為止聽過最性感的音樂前奏,每次聽見都會心跳加速,熱切期待下集內容。及至成年後在京都遊遍代表青龍(八坂神社)、白虎(松尾大社)、朱雀(城南宮)和玄武(上賀茂神社)四神獸的神社,也算是一場兒時回憶的紀念小巡禮。只是回想起平庸自私又見色忘友的主角美朱對周遭男性莫名奇妙的吸引力(除了集體中降頭我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以及她與鬼宿看似轟烈實則毫不動人的愛情,由始至終無法代入。如此可厭的女子,竟可教一眾善良的配角捨命守護,實在毫無天理。

2005年版的《玻璃面具》是關於出身寒微,個性自卑卻擁有演戲天份的北島真夜,一朝被知名女星月影千草發掘並用心栽培,因而踏上了演藝之路,在追夢過程中經歷家庭、事業、友情、愛情各方面的挫折,並與家境富裕的劇壇明日之星姬川真弓為競逐成為月影千草的接班人,得到出演傳奇角色「紅天女」的機會切磋演技、共同成長的故事。兩位年輕女演員的表演形式多變,常有出人意表之處,遠比起舞台下真夜與她的紫玫瑰先生(速水真澄)老土狗血的情愛糾葛更教人著迷。(在我看來真澄匿名送紫玫瑰的行為,與《美少女戰士》中禮服蒙面俠在戰鬥關鍵時刻擺姿勢投擲幾枝作用微弱的玫瑰同樣尷尬)。尤其是眼見真夜在舞台上展露的自信與渾然天成的演技與其窩囊怯懦的日常形成鮮明對比,年少的我就變成了比月影千草更嚴厲的老師,希望真夜永遠不要脫下玻璃面具,不要從舞台返回日常。

然而如今經歷的事多了,對於當中的瑣碎情事卻有了不一樣的體會。如果沒有舞台下那些情感與生活的波折,也就無法成就舞台上光彩奪目的演員真夜。真夜的對手真弓,這位除了演戲就甚麼都不放在眼裡、猶如機械般冷酷高傲的天才女演員,在演感情戲時就有感自己吃虧在沒有戀愛經驗,無法把握其中要粹,還為此找了個對象逢場作戲了一番。也許有一天我會成熟到可以體諒美朱的任性和幼稚,如同現在能理解真夜和真弓的執著與爭扎,就像一位飽經風霜的母親,可以容下一切難容的事。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先把我的漢密斯從石屎森林中喚醒,騎著它在無人知曉的荒野中再多繞幾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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