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夏的夜間會話
海那邊的夏在深圳被一道噩夢驚醒,然後發簡訊給我說夢到了自己失去了重要的東西,很驚恐。我說我昨夜夢到被剃了板寸,也很恐怖。可是不必擔心啊,我雖髮量有損,但好在大家都還在,而且夢裡都是反的。
我不知對她而言什麼是重要的東西,但是,與我而言,重要的一部分似乎是她,我時而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得已死掉了,或者知道自己將要死掉,我會安慰自己,也好,這樣就不會變老了。我在二十代後半死掉,或者在三十歲死掉都還算年輕。我一定會非常非常懼怕但也並不是那麼不能接受。但是若有一天,夏不在了,我想我的世界就會少了一部分,且永遠不會完整了。儘管此生我們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北美的夜很靜,雪下的都無聲無息。我偶爾回想,我的家,在那麼遠的地方,我的父母,我的外祖母,所有有血緣關係的人,有一天我會回到他們身邊,雖然大概也只是短短數月。但是除了和陳徹夜在居酒屋酗酒以外,大概還可以見見我中學時代最好的朋友,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她滿心歡喜的和愛人到南方的城市生活,最後隻身回到了這個她成長起來的城市。不知道她身邊是否有了新的朋友,會不會和我一樣,在這裡一個人窸窸窣窣的散發情緒。
夏說從夢中驚醒,說才發現真正的自己是如此軟弱,平日刀槍不入的心被那麼輕易的擊碎。我說人都是這個樣子,每個工作日堅強八小時已經足夠。總是要在獨處的時候和自己對話,才會讓那些張牙舞爪的情緒有所安放,或者,也可以選擇和我對話。我幾年前帶著巨大的傷痕回國,乘很久的飛機去到她的城市療傷,吃潮汕的鍋子,和她好的朋友們見面,去她的公司接她下班,週末到香港的街上亂逛。我在路邊的西餐廳和她講我的事,讓她看我慘不忍睹的樣子。如今也是,每個人都有不那麼堅硬的地方,我很開心她亦講給我聽。她在的時候,即便深圳的地鐵那麼擁擠我也能輕而易舉的收起我暴躁的脾氣。所以我希望我也是,那顆可以平靜內心的藥。
次日的清晨她發來簡訊道:早晨。
我說:早呀。新的一周開始了。
深圳的冬季天很藍,看得到山。夏說她開始看川端的《雪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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