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 蘭台笑| 第四卷 第十二章(下)
「在想大溫?」蘇遲隔幾說:「只怕不容易。」
唐七微微點了點頭:「若是他肯倒好辦了,他與謝坦交情不淺,我卻算不出……」說著看了看秦炎,又搖了搖頭:「蘇先生怎麽看?」
「世上的事情半憑人力,半聽天命,」蘇遲取了一個凈杯,斟了一盞茶兒推了過來:「就是天上仙也到底是不能事事都算準。那些舊事聽起來天花亂墜,其實多半是人事後牽強附會罷了。彼時彼刻,只怕事中人也是百般盤算,不能決策。」
「話雖如此,只是臨事總要方方面面,」唐七丟了手裏的杯兒,將茶取了慢慢飲下:「總要無論何等情形都有對策方好,不然豈不是要被局勢、被他人牽著走?若是大溫不肯來降,情勢所逼,那就只得殺了他……小溫還在風陵渡,聞訊必定死戰。若是他二人身死……」唐七的眼睛掃過了廳內眾人,手指在桌上慢慢地敲了幾下:「若是如此,不如再拖一拖。先取了風陵渡再說。」
「主公是擔心二溫一旦身死,北楚諸將便更要死戰?」蘇遲笑了:「遲請問主公,要是楚將來降,主公肯信否?」
唐七眉間若有所思,嗯了一聲。
「我聽聞蕭儉之在肅州城外殺了五百降兵,」蘇遲遙遙看著顏峻與秦炎二人見禮敘話,看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唐七:「雖然殺俘不祥,但是這一殺,殺出了他蕭閻王的威名。此後西州九姓之兵,聽到蕭閻王三個字無不望風而降……所救之人何止千萬人?」
「所謂慈不掌兵,並不是說不應慈悲,」蘇遲垂下了眼,又細細斟了一杯茶:「而是莫因了小慈悲,忘了大慈悲。」
「既然如此,便請秦大哥跑一趟吧,」唐七雙手接過了茶,一飲而盡:「就送他一程。」
蕭冶收了九姓之地,裴無咎馬踏北楚。雖說一路破竹的取了函谷以西的萬裏江山,裴蕭二軍到底不曾排出個次序來。裴無咎自然是唯唐七馬首是瞻,蕭冶與唐七關系卻是微妙。蕭家軍諸將都知到顧三郎就是名震天下的唐七俠,既佩服又忌憚,心思頗有些微妙,都把眼去看蕭冶。
蕭冶卻心思不在此處,與唐七、蘇遲、裴無咎幾人一起高坐堂上,卻是只聽著他們幾人說話,並未多言。
裴無咎起身到了與圖之前,指點著風陵渡說道:「風陵渡是個要緊的所在,小溫領了八千兵,死守了十余日了。末將麾下左右兩軍已圍住了,在此處、此處也布了埋伏,只等少帥一聲令下。」
裴無咎本以為她定會借此立威,誰料她看了看堂上眾人,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想了想轉頭向蕭冶說道:「蕭帥以為呢?」
此言一出,蕭家軍眾人暗暗舒了一口氣。
「小溫平生有兩人的話,他言聽計從。一個是趙哲,一個是他哥哥大溫,」蕭冶想了想,說道:「大溫何在?」
裴無咎的副將沈賢答:「現在州府大牢,一直單獨關著,就等少帥吩咐。」
「總要試一下,」蕭冶思忖著說道:「若是能來降,也並非壞事。」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予儉之處置吧,」唐七漫不經心地端起了茶盞,又忽然看見了秦炎,招手笑道:「秦大哥當年與二溫屢次交手,算是小溫將軍的舊人,儉之帶他一起去吧。」
蕭冶微微點頭,秦炎躬身道:「尊令。」
廳上燈燭高燒,不時發出啪啪的聲音。顧家軍銀盔紅袍,蕭家軍鐵甲黑衣。二十余員大將皆列於廳上,這二十余人各個都是見慣戰陣、殺人如麻的猛將,此時皆屏息靜立,誰也不敢作聲。
唐七擺了擺手,站起了身:「二溫是囊中物,不足為患。趙哲大軍已在路上,多則一月,少則兩旬,必到函谷。眾位將軍早做準備,到時候咱們讓他的大軍……」少年人踱了兩步,眉間忽現冷厲之色:「有去無回!」
眾人為她氣勢所迫,一起起身抱拳,齊聲說道:「遵命!」
眾將散了之後,唐七留了裴無咎說話,細細問他:「裴二哥,你圍了小溫將軍幾日?他可還有糧?」
「已圍了十八日,」裴無咎等著蘇遲也坐了,這才說道:「咱們在營中沒有探子,不過我去看了幾次,他營中炊煙早斷,營帳數目也不足,我料營中供給有限。若是按常理推測,他大營離關隘近,營中最多不過七八日之糧,應該是斷糧數日了。」
「斷了糧,便當殺馬。他營中有多少馬匹?」蘇遲眉間透著笑意:「你們是先襲的風陵渡,再攻的函谷關?」
「少帥的囑咐,」裴無咎說道:「咱們摸黑圍的風陵渡大營,把兩邊的斥候都捉了,隔了三天才攻的函谷。大溫到最後還盼著小溫來攻。末將去探過風陵渡,聽他營中馬嘶之聲,戰馬不到百匹。」
「這麽算來,強行突圍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蘇遲心裏盤算了盤算,敲了敲幾:「這次他是孤註一擲,你要小心。」
裴無咎抱拳說道:「軍師放心,末將心裏有數,斷不會讓人跑出去。」
「你今夜便帶兵過去,」唐七和蘇遲對視一眼,下了決心:「他若突圍,你放他過來,攔住他的兵……」少年人咬了咬牙,終於沒能繼續說下去。
「敢動手的,一個不留。」蘇遲淡淡地替她接了上去:「咱們顧家軍的威名,是時候讓楚人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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