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居空間=貴價劏房?——從《合作住宅指南》反思香港共居生態
因為要找地方住,所以接觸了「共居」的概念。當時想像共居生活就是一群女孩共住一房,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閒時出大廳煮飯聊天,假日出外逛街,既能顧全個人私隱,又不失社交生活,而且租金相宜,生活愜意。殊不知不上網搜尋猶自可,一搜尋就大開眼界。五花八門的酒店/青年旅舍式宣傳照映入眼前,令人既喜且驚。喜的是原來香港除了公私營房屋、劏房和板間房以外,還是有另類的住宿選擇,驚的是不知裝潢如此精緻的住屋,有什麼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住得起。果然按進網站一探究竟,就發現價錢真不便宜。如果沒有錢的話,一千至三千多塊還是可以租個床位,像大學宿舍一樣幾人房的話,可能5000-6000元有交易,可是如果要至少100呎的獨享空間,可能就要7000元以上。裝潢比較華麗一點的單位,甚至可以月租一萬元以上,價錢已經可以在鬧市租個得體的一房至兩房單位。
當然總會有人說,共居空間設備完善,有裝修、有公用空間、有社交活動,索價貴一點也是在所難免。不過這樣的話,可能就要回歸「共居」本身的意義和願景。如果「共居」本身只是為了讓孤獨的城市人提供社交的機會,那租金較貴也無可厚非,畢竟城市裡最孤獨的人可能只是收入還不錯的單身貴族。可是如果「共居」是香港房屋問題的解決方案之一,那就必須再思考究竟現有私營的「共居」住所是否能達到預期的作用。
近來恰巧讀了《合作住宅指南》一書,翻譯和編輯普普(太多錯漏字了啦~),但概念頗有趣。書中記錄了歐洲不同城市的共居嘗試,雖然說歐洲的經驗不能直接套用於香港之中(例如歐洲房子樓層較少,中間有庭院,比起香港的插針高樓大廈更便利社交),但是還是可以參考參考,聊作對照。比如說自決的部份,就很值得細讀。事實上,因為很多歐洲的共居住宅均是由零建起(這在香港應該沒有什麼可能),所以潛在住戶從構想建築概念開始,就已經參與其中,搬進居所後,大多會有住戶代表或委員會,並且分成不同工作小組,輪流煮飯、打掃、照顧盆栽園圃等等,而社區活動也是住戶一手策劃,甚至會邀請鄰里參與其中。如果有新租戶想加入,就必須先獲得現有住戶同意。也因為住戶參與程度很高,所以對社區的歸屬感也很不錯。再者,不少社區因為服務移民、老人或低收入家庭,所以協議租金必須負擔得起,這樣也確保有需要的人能夠加入共居社區,減輕財政負擔。
當然,書中總結部份也有提到,因為這類項目通常有社區組織提供資金援助及行政協調,而且追求設計完善永續(比如說希望能有太陽能板等設備,確保有充足的自來電源,減少長遠電費支出),所以也會出現仕紳化的趨勢,例如會有光鮮亮麗的共居空間起在邋遢矮房附近的情況。似乎不論在香港還是歐洲,生活質素跟成本還是比較難平衡的。在樓價本身就高不可攀的香港,這種現象就更是嚴峻。
話雖如此,香港還是有不少NGO提供資助,經營服務低收入家庭和青年的共居空間,比如說社聯的過渡性房屋計劃還有東華三院的「福全·共寓」計劃。這些項目目標比較明確,也要求住戶參與共居活動。可是服務族群始終較小,地點也較為分散,未有廣泛進入公眾眼球。偉大的香港政府在2011年也有建議推行「青年宿舍計劃」,可是花費九年,才緩緩端出「大埔墟PH2」的共居項目,成效如何還有待觀察。
事實上,香港青年協會曾經做過調查,結果顯示青年租住共居空間的主要原因為節省租屋開支(61.0%),反而想要有有更多的社交機會(28.4%)和與其他住客建立互助社群(15.6%)的人僅屬少數,研究發現與市面上許多私營「共居」空間的市場推廣方向大相逕庭,不但顯示住所供應方資源錯配,亦反映受眾本身的社區營造意識相對薄弱。近年「自決」不斷成為香港社會運動的關鍵詞之一,但看來要讓其轉化成社區實踐,讓人透過「共居」學習集體協商決策,要走的路仍然很長。
延伸閱讀:
香港青年協會「共居」研究摘要: https://yrc.hkfyg.org.hk/wp-content/uploads/sites/56/2019/08/YI044_SummaryChi.pdf
社聯「社會房屋共享計劃」:https://communityhousing.hkcss.org.hk/zh-hant
東華三院「福全·共寓」共居計劃:http://www.tungwahcsd.org/tc/our-services/social-enterprises/social-enterprise/FLCL/introduction
香港「共居」現實:https://www.andthen.hk/learn/15482_共居-情侶-同居實驗/
關鍵評論網《香港青年的蝸式共居:不怕環境狹小,只想擺脫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