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後悔的力量(下)
📘閱讀書名
後悔的力量:全面剖析「悔恨」背後的行為科學,將「遺憾」化為高效行動力
📝閱讀心得
此書後半部提出處理後悔的方針,十分受用:
有作為遺憾
消弭遺憾
發揮「至少心態」
這延伸到斯多葛的控制二分法:對於能夠控制的遺憾,我們應努力去消弭;而對於無法控制的遺憾,則接受並發揮「至少心態」。如《入行論》所言:「若事尚可為,云何不歡喜?若已不濟事,憂惱有何益?」,如果事情仍有轉圜餘地,何不積極地消弭遺憾?而如果已無可挽回,憂愁煩惱又有什麼益處呢?
任何遺憾(不論有無作為)
自我揭露
自我同理
自我抽離
「自我揭露」即是具體化釐清自己的想法。關於「自我同理」書中提到:
自我同理在某種意義上能產生與自尊感相同的好處,卻不會帶來缺點。它不像自我批判有害身心,同時防止我們為了維持自尊,透過虛榮比較以產生良好的感覺。
自我批判:有害身心
自尊:透過虛榮比較以產生良好的感覺
自我同理:拿出平常心,淡化負面經驗
「自我批判」與早期REBT(理情行為療法)中的「駁斥」技術相似。駁斥旨在否定自身的非理性信念,然而這種自我駁斥在某些層面上,確實可能引發自我否定,對身心造成損害。
「自尊」則更加複雜。作者認為,自尊源於「比較」。從NLP(神經語言程式學)的角度來看,自尊是經由累積自愛而形成自信,再由自信累積形成自尊。不過,這樣的自尊累積是否會形成自大呢?策略性樂天派的「自我膨脹」技巧,實際上便是透過不斷膨脹自我來逐步建立自信。
「自我同理」是瞭解「不完美、犯錯、遭逢困境是所有人的共通體驗」。當我們以平常心看待負面經驗,就能將其淡化。
「自我抽離」在認知行為療法中再熟悉不過了,書中提到三種方法:
以空間拉開距離。
以時間拉開距離。
從語言做到自我抽離。
「預知後悔」是書中的重要觀點,其中提到的「事前驗屍」和「遺憾最小化架構」等方法,與「防衛性悲觀」有密切關聯。在《我悲觀,但我成功》寫道:
防衛性悲觀的策略是令焦慮不安的人能夠未雨綢繆、妥善規劃的過程。唯有當焦慮者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焦慮後,他們才能有效地規劃未來。他們必須預先設想可能出現的最糟狀況,在腦中預演未來可能的種種情境,然後才能展開規劃的步驟,並且有效地執行計畫,採取行動。—《我悲觀,但我成功》
在《善用悲觀的力量》提到:
預想壞事發生和因為壞事而焦慮是有區別的。深思熟慮是一種智力活動,進行這樣的活動而不影響我們的情緒,是完全有可能的。比如,一位氣象學家整天預測龍捲風,但並不會因此而生活在恐懼中,擔心自己會因一場龍捲風而喪命。同樣的,一位斯多噶主義者也有可能預想壞事而並不因此而憂心忡忡。—《善用悲觀的力量》
在《劍型人╳盾型人》寫道:
許多研究正在探討防禦性悲觀主義這種特殊負面思維的影響,得到了大量有趣的證據。本質上而言,防禦性悲觀主義是一種策略,在這種策略中,人們預設未來的事件會很糟糕(即使過去類似的事件進展順利),對結果的期望值很低,並詳細列出所有可能出錯的地方,以便能夠提前計畫和避免錯誤。—《劍型人╳盾型人》
而此書透過清晰的架構,論述「預知後悔」的利弊:
好處:預測後悔顯示我們正在思考,我們用大腦當作煞車,騰出時間多收集一些資訊,思考過後,再決定如何行動。用預知後悔來對付無作為遺憾,效果特別好。
壞處:預知後悔可能致人決策癱瘓、風險嫌惡、直覺謬誤、考試成績不佳。
確實,在《我悲觀,但我成功》也提到:
如果過度誇大策略的好處,優點可能很快變成缺點。不管是防衛性悲觀者或策略性樂天派,如果運用策略時太過極端,結果都可能弊多於利。防衛性悲觀者可能不惜付出很高的成本,把時間全都花在防範幾乎不可能發生的災難上;也可能因為凡事都要求盡善盡美,結果什麼事都辦不了。—《我悲觀,但我成功》
書中提出了一個簡潔的判斷方式:
如果你面對的不是四種核心遺憾:大部分的決定,滿足就好。請做出選擇,別事後批評自己。讓事情過去就好,往前看。
如果你面對的正是四種核心遺憾:重大決定最大化。請將自己投入某個未來時空,問自己哪個選擇最能幫助你奠定良好的根基、冒合理的風險、做對的事,或者維繫人際關係。
然而,這個判斷方式是否適用於職業倦怠呢?若站在未來的時空,問自己會不會後悔沒有開創第二人生,而選擇留在如銀手銬般不再成長的穩定職位,答案應該顯而易見。《和自己說好,生命裡只留下不後悔的選擇》中提到的臨終五大遺憾,應該時時牢記於心:
人生中最遺憾的五個後悔:
我希望我曾經有勇氣活出真我的人生,而非其他人期望我有的人生。
我希望我並沒有那麼努力工作。
我希望我曾經有勇氣表達我的感受。
我希望我跟我的朋友一直保持聯絡。
我希望我可以讓自己更快樂。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就不會是人人臨終的遺憾了。總是有個「但是」、「萬一」、「要是」、「可是」等顧慮與糾結,不是嗎?
在結尾,作者提出「你相信自由意志嗎?」以及「你相信因果決定論嗎?」這兩個問題的調查,實際上這兩者可能並不相容。《牛津通識:意識》寫到:
有些哲學家承認自由意志與決定論水火不容。他們認為要麼是決定論錯了(可能性不大,並且極難證明),要麼自由意志一定是個幻覺(因為它等同於魔力——一種不可能的非物質的干預)。相比之下,兼容論者發現在很多不同情況下,自由意志和決定論可以是同時正確的。例如,有些確定性的過程是混亂的。這意味着雖然結果完全由起始條件決定,但這些過程能夠引出異常複雜、難以預測的結果,即使是從理論上也難以預測。—《牛津通識:意識》
讓我意外的是,竟然有75%的人認為兩者皆可並存,原來我是在剩下25%內遊走嗎?作者將否定兩者的群體稱為虛無主義者,但事實上並不然。《虚无主义》一書中提到:
確實,你自己可能就是一個虛無主義者,卻對此一無所知。這樣一種意識的缺乏,是虛無主義的關鍵,因為虛無主義總是與逃避絕望相關,而非老想著絕望。…這樣的結論暗示著,比起一種主張生命沒有意義的哲學,一種主張生命有意義的哲學似乎更接近於虛無主義。—《虚无主义》
從這個觀點來看,實際上作者認為的那75%「人類」才更接近於虛無主義,因為他們對於自身觀點的矛盾性缺乏意識。反倒是自認為虛無主義的人,並非是虛無主義者,意識的缺乏才是虛無主義的關鍵。
雖然這兩問題我傾向「相信」兼容論,但也「知道」可能禁不起探究,這種暫時性的接受,總會有種騎牆派的抽離感。
總之,從「人類」的視角來看,編劇兼演員、球員兼裁判並不矛盾:
我們可以編寫劇情,又無法全然作主。我們可以把劇本暫時扔到一邊,但不可能永遠丟掉。我們活在自由意志和機遇的交叉路口。
讓事件由壞轉好的「救贖化歷程」是其解方。簡而言之,就是賦予後悔一種經過正面詮釋的意義性。不過,若從抽離的角度來看自己一邊打球、一邊吹哨,因為這種自娛自樂、自己發文自己點讚的「救贖化歷程」而感到的意義感,在某種層面上又顯得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