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肚兜兒：最貴莫過於免費的性

經過這些年的進化，人類沒有長出三頭六臂，肚子裡卻長出許多花花腸子。比如性。

以前，女人含情脈脈地說，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男人出門做個生意考個試一去數年，老婆擱在家裡，操持一家老小兼守身如玉。男人女人都一根筋，認準一個就是一輩子，不問對錯，錯也認了。

現在以身相許的故事常常發生，但許完之後，衍生生出眾多故事版本。人們說，愛情是單純的。這不過是自欺欺人。通常，一張床上一對男女，乾柴烈火的關鍵時刻最單純。之後一切，有著錯綜複雜的演變，有著較量與算計，穿起衣服之後，各自打起小算盤。現代人眼中，性成為一種資本，擁有了投入產出的意義。

頭腦簡單的女人，拿性換物質。認識一個大學即將畢業的女生，很認真的地問，能不能幫她介紹四十歲左右事業有成的男人，因為這樣的「老男人」屬於背靠大樹好乘涼，懂得疼愛她照顧她，有足夠的錢供她揮霍，又能給她自由，恰能提供一場高大上的不計未來的戀愛，他是她的台階。為了這些，她願意付出一俱青春肉體，這是她的籌碼，攤開來，以愛的名義交換。有什麼不好？她覺得，不過是一場雙方心知肚明的愛情。

男歡女愛，聽起來多麼美好，女人卻永遠不能像男人一樣頭腦簡單地去享受。在解開她的第一粒扣子之前，要呈上讓她動心的一切，那或者是狂熱的情話、巨量浪漫以及諾言，她有了十二萬分的信任與安全感，才會溫馴地倒在男人懷裡。女人想要毫無目的尋歡作樂，就要抵抗千萬年來埋伏在體內作祟的基因——當她與喜歡的男人魚水之歡的時刻，體內分泌令她飄飄欲仙的催產素，使其產生愛的感覺——不論願不願意，潛意識裡她都想給這個男人生孩子。

男人的愛情表白裡，總有「我永遠愛你」這一條，他不想給，女人也非要不可，那或許是她的習慣。

在女人看來，性是付出，付出就要有回報；而在男人看來，性是收穫，收穫就要有付出。某男發貼羅列他為了得到女友的以身相許所付出的消費清單，其中包括電影票、汽車油費、飯費、電話費、禮物費……交往三個月，雜七雜八合計6740元。然後，他們終於順理成章地「那個」了，當然「那個」是免費的。他認為沒有免費的性，所謂戀愛中的性是免費的，指的是不用事後馬上掏出一迭鈔票，事前的各種鋪張卻一樣都不能少，較真的話，免費的性比有償的性更貴。

人們總嚮往時髦開放的生活方式，試圖擺脫基因或道德的束縛，讓床上關係變成最簡單純粹的關係，提起褲子揮揮手，不帶走一個麻煩。可是，要切身做到，很難。有一個床伴無數的哥們兒，愛了一個又一愛，每次都是三分鐘熱度，最後把自己變成了不婚主義者，不是不想，只是他再也無法愛上一個人。當他不斷地換人，不斷地分泌催產素（嗯，男人也分泌這玩意兒），愛的感覺變幻莫測，終於越來越遲鈍，歡欲一場過後，自己卻變成最孤獨那一個。

男人把愛和性分得有多清楚，女人就把愛和性綁得有多緊；男人以為上床是結果，女人則以為上床是開始；上床之前他心甘情願地付出，上床之後她理直氣壯地索要。有時，男人寧願要一個頭腦簡單的女人，他知道她要物質，好吧，給你。兩個人各取所需，彼此亮出底牌，也並不妨礙繼續相愛。最複雜的是遇見了只願提供「免費的性」的女人，她高舉愛情盾牌，悲壯地脫掉衣服，她自以為把最昂貴的東西給他，千金難買。事後他要送她禮物或錢的時候，她則清高地一揮手，分文不收。她說，愛情怎麼可以用金錢衡量？又不是肉體交易。

那不過是另一種更昂貴的交易。女人推開男人的錢包，意味著，要他付出另一些無形資產，比如真心，比如名份，比如承諾。這些用錢買不到，這些要求男人在一次短暫的床上歡愉之後，俯首稱臣，把自己的後半輩子交到她手裡。這又何償不是交易？單純的愛和性，只是人們的夢想，無論吃一碗飯還是做一場愛，都需要代價——交易中，要錢容易，要愛才難。

伍迪·艾倫（港譯活地·亞倫）說，「免費的性是最貴的。」男人們賣力表現，競價而出，這種行為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求愛」。女人慎重地守護著她的扣子，仔細挑選，為付出了令她滿意的心理價位一個男人或幾個男人而解開。所有這些，都是早就埋在人類骨子裡的秘密，正兒八經地談一場戀愛，從來都是浩大工程，只是人們假裝付出一切不是為了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