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漫读(102):天厌之!天厌之! — 子路对孔子单独见南子不高兴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雍也第六)。
矢,发誓。厌,憎恶。孔子去见了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子路很不高兴,大概事后当面指责了孔子。孔子则发誓否认子路的指责,否则让老天爷谴责我。
这个记述很蹊跷,语焉不详。具体是啥情况,后人就只能是推测,没有什么过硬的依据。
司马迁在《孔子世家》中说,是南子主动邀请,孔子不想见,不得已而见之。“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原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然后脑补出孔子与南子隔着帘子相见。不见其人,只听得“环珮玉声璆(qiú)然”。
朱熹则进一步明确说,“南子,卫灵公之夫人,有淫行。盖古者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之礼。而子路以夫子见此淫乱之人为辱,故不悦”。
司马迁描述南子的称呼,很有学问。《论语》中有段话可以当着其注解。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季氏第十六)。
按这段话,卫灵公称南子为夫人,南子在卫灵公面前自称小童。卫国人和其它邦国的人,如孔子,就称南子为君夫人。而南子在异邦人面前称自己为寡小君。她给孔子传话确实自称为寡小君。但没说邦君之妻在邦人面前自称什么,应该不会自称为小童,那是面对国君时的专用自称。太复杂了。但凡对某样事物分类越细,就表示对之越重视。再如中国人对亲戚的称呼分得很细,就表明很重视血缘的亲疏关系。
司马迁和朱熹都维护孔子。认为孔子是不得已而见南子。南子虽有淫行,名声不好,但召见孔子,孔子去见见,走个过场,应付一下也是合乎礼数的。子路有些无事生非,小题大做了。
我推测子路并不是对孔子见南子有什么意见,而是对孔子单独见南子有意见。从这段记述来看,孔子应该是单独去见南子的,没有带上子路或其它弟子,不然记述中应该提到。
一般而言,孔子见诸侯大夫之类的,会带上喜欢和得力的弟子,如颜回与子路。一是要他们护驾和左右服侍,赶个车呀,传个话呀,记录记录等。二是也让弟子开开眼界,培养他们与大人物打交道的能力。顺便还能饱餐一顿,享用美酒佳肴,说不定还会得到其它赏赐,跟着孔子沾点光。晋见大人物,总会有些好处。所以,弟子们都很乐意得到这种美差。再者,备不住子路和其它弟子也很想近观一下南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这次孔子这次去见南子,却没带一个弟子,这下弟子们就有些不高兴了。不光子路不高兴,其它弟子可能也不高兴。只是子路心直口快,就怼上孔子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陪同你一块去,是不是要避人耳目呀?把孔子逼急了,以至于对天发誓。
当然,也可能不是孔子不想带弟子一块去,而是南子这么安排的。派人来接孔子,只要孔子一个人前来晋见。这样的话,子路责怪孔子就没有道理。要求孔子不让带随从就不去,就过分了。按孔子年表,孔子见南子时已五十六岁了。南子应该是仰慕孔子的才华和名声而召见孔子的,不会对孔子有非分之想。而孔子对南子也没什么好感,视南子为“情敌”。孔子所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就疑是针对卫灵公宠爱南子而言的。两人不会擦出什么火花的。
子路与孔子关系很亲密。很乐意与孔子相处,向孔子请教;对孔子的意见也最多,而且不分场合,直言不讳地怼孔子,搞得孔子下不了台。孔子对他是又爱又恨,也时常敲打他。子路倒也不介意,不会因此疏远孔子。孔子非常喜欢这一点,加上子路办事能力强,就非常喜欢派他去办事。现今职场上也是如此。
颜回和子贡和孔子的关系也很亲密。他俩对孔子多有赞誉,子路就没怎么称赞过孔子。当外人诋毁孔子时,子贡立马反驳,维护孔子的声誉。有什么不同看法,颜回就比子路乖巧多了,私下里向孔子提出“老师,你看,这个问题我是这么认为的,你看对不对?”。孔子非常喜欢颜回,基本没有批评过颜回,只有赞赏。而子贡呢,则喜欢打比喻来说明自己的想法,非常委婉。孔子对子贡既有很多赞誉,也有不少批评。
2021年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