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雙的午後

一早睜開眼睛就見到落地窗外陰霾的天空，絲絲細雨落在陽台的睡蓮盆栽水面上，激起小小漣漪。掀開棉被起身，忽然一股寒意襲來，氣溫明顯降了幾度。

星期一的一早六點整，我準備冒著寒風細雨，駕車駛入尖峰時刻的車潮中前往學校上課。然而此時，我本該灰暗沮喪的心情，卻沒有一丁點不快。因為，昨天那個令我心滿意足的「脫雙」午後，仍然散發著滿滿的陽光朝氣，直到現在－－

昨天中午，老婆和閨蜜約在台中聚餐，十一點左右，她就出發搭乘高鐵。她和她的兩位閨蜜，分居北部和中部，相聚不易。因此，她們這一次聚餐，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會聊到晚上才會回家。也就是說－－從中午起，我正式脫雙，恢復單身，可以盡情享受一個人的時光，暫時不用以老婆為圓心團團轉囉。

這是一個晴朗溫暖的日子，但聽說馬上要變天，於是我打算先幹活再享受。我洗了兩大籃的衣服，也好不容易晾了兩大籃的衣服以後，坐在客廳沙發上喘口氣，尋思脫雙的第一步要做什麼？我想起一個禮拜前到Costco買了一大包牛腱，至今仍躺在冷凍櫃裡，所以決定從滷牛腱開始。

滷牛腱不是難事，下薑片、八角爆香，再下辣椒、蔥段和冰糖，炒出些微糖色後加熱水，並且倒進適量醬油、紹興酒和幾湯匙的鹽，最後放入生牛腱及切塊的洋蔥、紅蘿蔔，蓋上鍋蓋燜煮，一氣呵成。但要等牛腱滷得夠味，至少得等上兩到三個小時，這段空檔得找點事做。

剛剛在切蔥備料時，我刻意留下幾段帶根的蔥白，在蔥價居高不下的節骨眼，這幾段蔥白丟掉可惜。我找到兩個閒置已久的長形盆栽，將調配好適合栽種蔬菜的土壤倒進去，接著一一把蔥白插進土裡。再過不久，我不用再掏錢購買貴鬆鬆的青蔥，到陽台隨便拔就有。

趁著雙手沾滿泥土，我又順手處理最近逐漸爆盆的的木瓜種子盆栽。這一批木瓜種子，是我入夏前就鋪好的。然而，三個月過去，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上個月，我嫌這一大盆連一根毛都生不出來的盆栽放在客廳裡挺礙眼的，便把它移到陽台。沒想到，一個禮拜前，我無意間發現這群異常頑固的種子，居然在天氣轉涼後，紛紛破殼吐芽，且越長越茂盛，才趕緊為他們灑水，再度搬回原處展示。

這兩天，麥飯石上殘留許多種子殼，影響美觀，所以我拿起鑷子，細心地將殼一個個挑起。挑了許久，仍有不少，但我的手實在痠了，只好暫時停工。

看著蔥段盆栽與木瓜種子盆栽展現蓬勃朝氣，我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這時，滷牛腱的清香逐漸飄滿室內，我的肚子一陣飢餓，看看時間過三點了，這才隨便煮碗泡麵吃。草草吃完，我慵懶地躺在沙發上，任由窗外的斜陽灑在身上當被子蓋，不知不覺睡著了。

「嗶－嗶－嗶……」，急促的手機鬧鈴把我喚醒，原來是牛腱滷好了。我試了試湯頭，做最後一次調味後，便把火關上，撈起四顆熟透的牛腱放在盤子上放涼。

到目前為止，我完成好幾件平日很想做，但又沒時間做的事，頗為自豪。但在家待了整天，忽然覺得有點悶，就牽著狗出門散步去了。散步一趟回來，雖然已五點多，然而晴朗無雲的這天傍晚，仍有些餘暉。我一時興起，換上短褲短袖出門慢跑。

一口氣跑了五公里回到家，天色全暗。我痛快地洗了個冷水澡，肚子剛好因為不甘心只吃了泡麵而傳出呼叫聲－－正好來試試滷牛腱吧。

我熱了湯，並且下了一些麵條，同時順手將牛腱切片，心想不能切多，得留一些給老婆品嚐。食材一盛進碗裡，我自己也驚呆了－－這賣相，簡直不輸麵店賣的牛肉麵嘛！

正當我端著牛腱麵走進房間要私吞時，老婆恰好回來。「哇！好香哦，你在吃什麼？」她好奇地聞香而來，咬了一口牛腱，「嗯……好嫩唷！」－－那還用說？滷了近三個小時，能不嫩嗎？

我在電腦前坐定位，點進Netflix，畫面一閃，我的眼前也一閃，「下午跑馬燈」在腦海裡迅速轉過。此時此刻，即使肚子還是空的，心裡卻無比充實。

然後，我夾了一大塊滷得軟腴牛腱放進口中大嚼……